四周是一片明媚的山色,鸟儿在叽叽喳喳的鸣叫,解允哲走在凹凸不平的山石小路上,一串十多米高的瀑布从身旁的青山上流淌下来,在石床上缓缓的向山下流去。
“这里是哪里?”解允哲这样想着,他确实记不起这个地方是哪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努力的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这时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雾散之地。”
熟悉的声音,解允哲猜到了声音的来源是谁,只有他没错了。
这个有着紫色瞳孔的男孩正站在他身后一处泉水的岸边上。
“又是你。”解允哲这样感叹,不知道为什么,要是在正常情况下突然莫名其妙的与一个陌生人在这种荒僻的地方相遇,心中多少会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吧?
但是解允哲此刻的心里却丝毫没有觉得害怕的情绪,大概是已经见过几次的原因了吧,也可能是这家伙看起来原本就不那么有害。
“雾散之地?”解允哲口中念着,“我记的前几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片海上,而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蔓延到天际的铜栅栏,那个地方我记的好像是叫做心境之海。”
男孩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他转过头,指着身后的这处清澈的泉水说:“这处泉水的名字叫做真言之泉,如果从这处泉水中跳下去,就会坠入心境之海。”
顺着小男孩的手指看去,他身后的这个名叫真言之泉的清泉如同一面水银制成的镜子,散发着银色的光辉,镜面上投射着明丽的山色,如同一副名贵的画卷。
“你的意思是,心境之海在这处泉水的下方?”
“是的,真眼之泉是一处充满灵力的山泉,她如同这里的心脏,散发出的灵力通过泉水随着像毛细血管一般的沟壑河流流淌在整个雾散之地中,让雾散之地充满了灵气,人处其中无法说谎。”
“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地方,这简直是一处人间仙境。”解允哲不由的赞叹道。
“人间仙境——呵呵。”小男孩苦笑了一下,“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美丽的牢笼罢了。”
小男孩的叹息让解允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接下去,尴尬的沉默了一会他终于找到话题“对了,见了这么多次面,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我叫解允哲,你呢?”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乾离。”
“你姓乾?”解允哲脱口而出,他很少听到有人姓这个的,在他的印象之中,除了乾诀这个伟大的尸鬼猎人姓乾以外,就再也没有听到有人姓这个的了。
“那你跟乾诀有什么亲戚关系吗?”解允哲好奇的问。
乾离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与其关心别人的八卦信息,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吗?”
被乾离这样一说,解允哲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他记起自己好像被墨鸦刺了一剑,然后就意识模糊的昏睡过去了。
“难道我现在是死了吗?我记得我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后知后觉的解允哲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自己的上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还好,肚皮白白嫩嫩的,上面完全没有任何伤口。
“墨鸦的本意是想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然后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尸鬼们剖开肚子吃掉,所以你并没有受致命伤。我说的处境正是你现在的处境罢了,你背叛了铜陵,而选择去救一个尸鬼,作为一个人类,现在的你,是一个被铜陵遗弃的逃兵,身处险恶的尸鬼群之中,现在的你,到底是怎样的感想呢?”
“……”
乾离的一番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头上,让解允哲从迷人的山色美景中清醒了过来。
他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这么莽撞呢,当初就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如此鲁莽的行动,全然不顾后果,丝毫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啊!”
乾离训斥的话让解允哲感到有些不快:“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还是一样会这么做!”
“你的事怎么做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怎么做也是我的自由,我选择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助你,完全是为了我自己而已,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我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你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一无是处可以遗弃的废物罢了。”
“在那一天,我会取掉你的性命。”乾离冷冷的说。
在雾散之地,人无法说谎,所以乾离说的话字字属实,于是解允哲心头的愤怒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感。
“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有什么特别要实现的愿望吗,而且为什么非要选我作为帮你实现愿望的人?”
“小孩子?别开玩笑了!”乾离露出一副愤怒和苦笑交织的复杂神色,“我只比乾诀小两岁而已,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
“竟然是这样。”解允哲在心底小声的嘀咕,怪不得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家伙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眼神和谈吐。
“你刚才说,即使是再让你选一次,你也还是会这样选择吗?”乾离问。
“没错。”
“即使这样会让你丢掉性命也一样吗?”
“虽然我是一个贪身怕死的人,但是我还有比死亡更怕的东西,比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被杀而什么也不做。”
乾离看着解允哲透露着坚定的脸,说:“不管你怎样作死,在你完成我的任务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也要出手救我吗?”
“不,不需要。”
简单的吐出这几个字,乾离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周围明媚的山色也渐渐的暗淡下来,仿佛进入黑夜。
一片的漆黑,等眼睛再次看见东西时——躺在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床边一个小女孩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刚刚苏醒过来的他。
这是那个叫小瑜的小孩子,解允哲认识她,因为她是铜陵上次行动任务的首要猎物。
他记得她是尸鬼。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我应该被尸鬼们包围了才对……
解允哲一脸茫然的四周张望,但是这个小房间里除了有小瑜一个人外没有其他人了。
解允哲刚要开口问小瑜一些情况的时候,小瑜已经从床上跳下来,欢快的推门跑出去了……
“弦爷爷!弦爷爷!大哥哥他醒了!”小瑜兴奋的声音。
仟弦牵着小小瑜从房门进来,脸上仍然带着那招牌式的微笑。
看着仟弦走进来,解允哲心中一惊,这个让墨鸦都望而生畏的尸鬼,现在竟然就这样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
“啊!”
解允哲想要扶着床坐起来,但是腹部的剧痛随着他的动作让他疼得叫出了声。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有伤在身的病号,现在人已经不在心境之海中了。
“不要动,伤口会裂开的。”仟弦微笑着轻声提醒。
“你们救了我?”解允哲对仟弦问道,他感觉自己现在还是在做梦,没有睡醒。
“是这样,很吃惊吧?不过也不用太惊讶,我们食人种可不是像你们政府宣传的那样如野兽一般野蛮无知。既然你豁出性命的想要帮助我们的人,那么我们出手救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仟弦的话让解允哲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无法否认,在他之前的认知中确实是对尸鬼这个群体有些偏见的,现在自己竟然被尸鬼所救,他心中的一些固有认知正在崩塌重建。
他想起了赵雅桢,抬头问仟弦:“那赵……呃……那个长翅膀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哦,你问雅桢啊,她比你的情况要差一些,虽然早些时候醒来一次,但是现在又昏睡过去了,项鸷发射的不是普通的步枪子弹,而是经过精心淬毒处理过的弹药,她的身体损伤的较为严重,不过好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所用之毒的毒理,也找到了解毒的办法,现在只需要派人去北山将梦璃花采回来就可以了为她解毒了。”
“她身体里的毒性已经被控制了下来,现在已经停止了扩散,等询鸟中午回来我就会即刻交代他去处理这件事,以雅桢的体质,只要解了毒,身体很快就会恢复的。”
雅桢!赵雅桢,确实是她吗?仅管心里已经十分的确定这个可能的结果,但是在被人亲口证实的一瞬间解允哲还是吃了一惊。
忍着腹部的疼痛,解允哲坐了起来,“您说的‘梦璃花’是什么样子的,让我去找吧!”
“虽然不是很繁重的任务,但是毕竟北山比较偏远,要去那里采梦璃花也还是一件很费气力的苦差事啊,你身体重伤初愈,恐怕不太适合做这件事。”
“不太要紧,虽然隐隐的还有些疼痛,但是感觉已经可以自由的行动了。我欠她一个人情,这件事拜托你了,我会尽力而为的,希望您成全我。”解允哲恳求道。
“果然是年轻人,活力满满啊。好吧,那这件事就先暂时交给你了。”仟弦微笑着应允。
解允哲从床上跳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上系着一根亚麻绳穿着的玉珠手链。手链上面除了几颗温润的玉珠外,还有一块金属,金属块上刻画着花村红心追月的符号。
“这是我送给你的,那块金属中储存的是炼化的压缩氪气,佩戴在人身上会有治愈的效果,你这次的休养它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解允哲伸出手摆弄了一下这个做工精美的手链,抬头说道:“承蒙您的照顾,十分感谢,等我伤势恢复之后,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这里是飞崖山,数千名食人种居住在这里——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尸鬼,虽然这里的人们大都善良但是我还是不能保证你一个人类在这里能够绝对的安全,所以这个手链的另一个作用就是作为防身之用。”
“带有红心追月标记的信物能够表明你是花村客人的身份,具有这个身份你在这里就可以避免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