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千魔宗,张生的房间。
“张生,无眉师叔真的收你为徒了?”
一番熟稔后,铁公狼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右肘撑桌,手掌托着下巴,望着正在穿衣衫的张生,问道。
“他叫无眉?可真形象!”
张生自顾自的说笑了一句,然后随意整了整一身灰色衣衫。衣衫合身倒是合身,就是稍微有些旧了,而且腰身处的魔头图案也黯淡了不少,不过,张生倒并不在意。入了千魔宗,就要换统一的服饰,这是门规。弄好后,张生将黑星玉套在颈脖上,又看了一眼,然后塞进衣衫里,脸上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之后,铁公狼就带着张生大致参观了下千魔宗,并简略的叙说了些有关千魔宗的情况和事迹。说起来,千魔宗第二宗的确只算是二流门派,派里只有三位老魔,分别是血云老魔,无眉老魔和铁扇老魔。其中,这血云老魔是千魔宗的掌门,也是铁公狼的师父。而且,此三位老魔间隙深厚,谁也不服谁,尤以血云老魔最为霸道。
关于千魔宗的事迹,林林总总,虽不下数百件,但从铁公狼的嘴里说出来,张生却觉得甚是有趣,他不禁有些佩服起铁公狼的口才来。
后来,当铁公狼临走之际,突然一脸正经模样的对张生问道:“张生,你真的是谪仙么?”
张生欲言又止。这时铁公狼哈哈大笑起来,神情难猜,然后转身,什么也没说,关上门走了。只留下张生一个人愣愣的呆在偏房里,不知所错。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管它身后洪水滔天。这是张生一夜未睡而得到的结论。
翌日清晨,小魔山后山。
这是一条通往搬山的山道。道路左右繁花似锦,绿草幽幽,间有虫嘶鸟鸣,风声徐徐,景致确是出奇的好。尤其是在清晨,让身处其中的人神清气爽,好不精神。
这一点,常人虽不能得见,但张生却深有体会。
一大清早,无眉就唤醒张生,然后领着他前往后山。路上,无眉一直无话,直到行至一棵苍天大树边时,他才伸手指向大树顶端,那个由八根树干布成的八卦阵,开口对张生说,以后,那里就是你的修炼之地了。之后,没有停留,无眉就带着张生前往后山谷中的搬山。一路上,张生愉快的感受着山中之景,好不痛快。
小魔山虽小,却也是遍布方圆数百里,于一般人而言,大着呢。而这后山,又名搬山的小山峰则位于小魔山的腹地深处,从千魔宗行去,至少也需半日的脚程。
路过一条丈许宽的山泉沟,又走过一片数十里广的山谷,无眉与张生终于来到了搬山的山麓边。然而,张生仰望着搬山,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嘴中吃惊的低声念道:“果然是搬来的山。”
搬山,顾名思义,就是搬来的山,张生的理解也的确没错。此山呈尖锥形,高约三百丈,全由山石堆积而成,周身光秃秃的,无半点花草之类,倒是秃山更名副其实些。
从无眉的口中,张生得知,原来,这后山间本没有搬山,而是无眉老魔之前的徒弟修行所为。具体来说,就是徒弟们从与小魔山相邻的龙血山中搬运山石,带至后山间,然后用术法将这些山石堆砌而成。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无眉却没有说。倒是据日后的铁公狼所说,大意有两层。一是为了锻炼徒弟的修行,二是为了加强千魔宗的禁宗大阵。也不知是真是假?
检查完搬山之后,无眉才开口严肃的言道:“张生,今后,你就在这搬山的方圆十里之内修行,明白了吗?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以搬山为阵眼,先前告诉你的那八根树干为阵点所布就的修炼八卦阵是只进不出的,一旦你待在了这里,只有等修炼有成才能破阵而出。否则你将永远留在这里。”
张生似是没听明白,疑惑的问道:“在这里怎么修行?”
无眉应声回道:“白天搬山,晚上猎杀。”
张生闻言,惊讶的大声叫道:“猎杀什么?”
然而无眉却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你且自行领悟,十日后老夫再来此地。
张生望着一道黑芒远去,心里不禁腹诽的骂了几句。但不管怎么说,张生的修真之途就此开始了,一个传奇的书写在这搬山处落了笔。
天色晴好,碧空如洗。
张生孤单的立在搬山的旁边,左瞅瞅,右瞧瞧,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平地。中间是搬山,搬山的左边连着小魔山,植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环绕山的左右。搬山的右侧则是一座悬崖峭壁,有瀑布从上而下,落入深潭。而峭壁的另一端便是山石的来源之地——龙血山。
简单的熟悉此地环境一下后,不觉间已是正午,张生又低声骂了句无眉老魔后,靠在搬山的一块凸出来的山石上,手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饥饿难耐。
“白天搬山,晚上猎杀?这算哪门子的修行啊!”
……
“不管了,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张生有些愤恨的自言自语着。无眉老魔的做法,他实在是难以理解,然而又只能无条件的接受。一想及此,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嘴里又不知骂了多少遍。哎!谁让他是假谪仙而不是真的呢?
张生先是跳进了深潭,想抓一些鱼虾之类的活物来充饥,但潭里除了水草之外,别无他物,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毛不拔。不过,失望之余,他倒是洗了个痛快澡。
之后,张生又进入树林,想逮几只野禽,来个烧烤。可惜,饿着肚子的他哪还有许多的力气和野兔、野鸡们捉迷藏。好在老天有眼,让他发现了一片果林,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吃了数十个火红色的浆果后,张生摸了摸有些圆鼓的肚子,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接着,他索性就躺在果树的一棵粗壮枝桠上,以手做枕,翘着二郎腿,自在的睡了起来。
许是浆果太好吃的缘故,亦或是太累而疲乏难当,总之,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当张生醒来时,已是半夜。彼时天空漆黑一片,只有寥寥的几颗星星闪烁不定。
其实,张生是被冻醒的。
山间的黑夜不同于尘世,气温极低,冷的出奇。打了个冷颤后,张生坐起身来,倚在枝桠上,望了望如墨一般的天空,不觉又是一阵哆嗦,低声咒骂了句老天爷。当然,还有无眉老魔。
翌日,天将破晓。
挨了一晚上的冻,张生的精神有些不济。囫囵吞枣般得吃了些浆果后,他纵身跳下果树,又来到了搬山旁边,嘴里还念叨着无眉老魔的那句“白天搬山,晚上猎杀”。
“连个功法都不传,怎么让我修行?”张生一想起这事儿,便情不自禁的恼怒起来。按他所想,若是没有功法修炼,他如何能越过峭壁,前往龙血山,搬回砌山的山石,又如何能在晚上进行猎杀?何况,他还根本不知道要猎杀什么东西呢?
正怒间,突然,太阳破云而出,第一道曙光激射而来,打在搬山之上,紧接着,整个天空大亮,山间一目了然,昨夜的露珠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然而,这山间清晨的美好一切,此刻的张生却已是无暇顾及,因为,此时此刻,搬山之上的景象早已让他目瞪口呆。片刻,张生三两步跳上搬山,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片被阳光照射的地方,瞳孔中一行行的闪过刻在山石上的字,他的眼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搬山的山石上,字虽然不多,但张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记下了。而且,就在他第三遍看到最后一个字时,阳光移开,字迹也随之消失不见。这让张生又是惊奇了一阵。
原来,这山石上所记载的便是无眉老魔留下的千魔宗入门功法——《千魔言》。至于无眉为何要将此功法刻在山石上,且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方能显现,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张生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无眉老魔的诸多做法,他都一概不知。
下了搬山,张生背靠在山石上,嘴里一直絮叨着刚刚记下的入门功法。边念边思,张生的眉宇不时皱起,又不时舒展,似是完全沉浸其中,不得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