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张然在门口出现,我迎上去:“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掉下去了呢。”
“知道我掉下去了也不来救我,你个死没良心的。”
“还不是信任你,相信你的实力会自己游上来的嘛。”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吵吵闹闹,可是很明显的今天两人笑得都没有往常那么没心没肺。
路之南走到我们身边,笑笑道:“挺晚了,送你们回去吧。”
和来时不一样,我走在了他们后面,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不是特别想听到他们的声音。
慢慢踱着步,看着前面两人的影子,嗯好像快要在一起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不知不觉中我快走了几步,然后低下头,发现影子竟然又跟他的重叠了,只是一瞬间又移开了。
我停了下来,对着刚刚影子重叠的地方发呆,等我反应过来,前面的人影已经不是他们的了。
他们显然聊得开心,也没回头,所以并不知道我没跟上。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不见了,我不见了他们会来找我吗?想着我便数着步子继续向前走着,这是小时候在幼儿园里等父亲来接我回家时候玩的。
数着步子来回走,从1数到99,父亲没来就一直数,那时候总以为也许到了下一个99的时候,父亲就会来接我了。
我不知道那一年里我数了多少个99,总是数到眼皮开始打架,头脑开始发胀,才会朦朦胧胧的看见父亲向我走来。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什么叫失望,只是每数到一个99却还没听到熟悉的叫唤声时,心里的不开心总会愈发的强烈。
而此时我又在故伎重演了,我又数到99了,没有那声“阿言”!现在我已经明白什么叫失望了,我也知道有些人并不是多数几个99就可以等回来的,即使知道在那人心里自己其实挺重要。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子,明明知道结局还要固执的走下去,明明知道会失望,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希望,想着想着有点委屈,干脆走到一边的草地上坐着。
其实吧,这里离学校挺近的,走走路大概最多最多也就十分钟,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你不走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路之南已经在我面前了,他的身后依然是昏黄的路灯,光芒何其温暖,让我想流泪,我低下头来,努力眨眼,忍住那莫名的冲动。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见我迟迟不说话,他蹲下身来和我持平,语气里是不曾听过的温柔。
这委屈好像是忍不住啊,就跟那滔滔黄水似的,开了闸就一泻千里,我觉得鼻子都酸了:“没什么,然然呢?”卧槽声音怎么开始抖了?
我极力稳住情绪,天呐女人也太可怕了,一矫情起来怎么跟林妹妹似的,这种不算事儿的事儿都要哭哭啼啼的还像话吗像话吗?!
“我送她回去了,到了校门口才发现你不见了,我让她先回去,我再来找你。”
我点点头,起身准备走,他也站起身来,不知道是坐得太久了还是什么,起来时眼前一黑,差点又扑街了,幸好有只手扶住了我。
我睁开眼发现眼前还是黑的,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这才缓过来,清醒那会儿刚好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眸,唉还是跟那漩涡一样啊。
看得出神,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要晕了,连忙掐了自己一把,“别掐了都红了,怎么样,还好吗?”听得出来好像让他担心了。
我摇摇头:“没事了,走吧。”径直往前走去。
下一秒,他就从后面赶上来与我同行。
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照顾我的身体,我们走得很慢很慢,有好几次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转过头去看又发现他的脸朝向另一边,几次过后我也就放弃了,大概是有点晕了,出现幻觉了吧。
“我会跟她好好说的,你放心。”他忽然道。
“诶?哦......哦。”什么鬼?他要跟谁好好说?说什么?要我放什么心啊?嘴上虽然答应着,心里却疑惑到不行,我看着他。
“张然。”什么?什么张然?有张然什么事?忽然像是想明白了,我看了他一眼,“嗯记住你说的就好,别让她难过。”
他低低的嘟囔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不过没关系啦,只要不伤到张然,万事好商量,想着心情就开始愉悦起来,嗯路灯可真美。
地上的两个影子又重叠了,我找不着自己的影子,好像整个都被那人的影子覆盖住了。我稍稍往后退了点,影子又变成了两个,往前进一点又变成了一个。
路之南看我一个人像个神经病一样玩得不亦乐乎,居然也陪着我闹,我后退一点,他也往我的方向走一点,这样影子还是只有一个,到后来就变成了我俩一前一后的追逐戏。
他好像有什么诀窍似的,无论我怎么跑,他都能牢牢覆盖住我的影子,似乎我的影子被他偷走了一样,往哪个方向都逃不开。
如此激烈的运动真不适合我,气都喘不匀了,也不再去管那影子,慢吞吞的往前走着,不再说什么。平常只需走十分钟的路程,我们硬是走了半个多小时,分别时我们也只是互相笑笑,没再说什么。
往宿舍方向走了一会儿,我回头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怎的,灯光下的他有点孤单,我摇摇头继续走。其实那会儿再仔细想想,也许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回到宿舍,张然已经上床了,看见我回来又坐起来:“你可回来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
“你还知道我不见了啊,我还以为你跟你男神聊得都已经把我忘了呢。”我凉凉的回了句。
“瞧你这语气酸的,吃醋了啊?”
“可不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人居然跟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跑了,你是我你不吃醋?”诶?语气有点差了。
“阿言~你生气了啊?”显然张然也感受到了我的低气压,下床跑到我床边。
“阿言,我开玩笑的,那时候我也想来找你的,可是路之南说他会来找你,让我先回来别担心,我想着还得应付值班阿姨的查房,就先回来了。阿言阿言~别生气了嘛,不然我给你卖个萌啊~buing~buing~”
噗真是受不了,这丫头从哪学来的,只见她两手握拳放在脸颊上嘟着嘴,那双大眼睛就那么一闪一闪的看着我,再看下去会破功的好吗?
实在忍不住了我一巴掌推开她:“别对着我卖萌,以为我也吃这套呢,让开让开,我要去洗澡了。”
“好哒,那等你洗完了我继续卖萌啊......”
声音隔绝在门后,心下叹了口气,开始洗漱。等我洗完出来,那个说好要等我出来卖萌的女人已经在我床上睡着了,我过去“然然~然然~醒醒,回去睡觉。”不理我。
几遍之后无果,我也懒得理她了,再看看那惊天的睡姿,啧得亏这里没上下铺之分,睡下铺的掉地上也就掉地上了,拉了条被子给她盖上。
同床共枕神马的还是免了,这睡相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我爬到她床上躺下,唉今天老累了,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到处折腾真是闲的蛋疼。
太累了,难道还会失眠吗?当我翻了n个身后,终于放弃强迫自己入眠了,脑子里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想到了路之南,想到了那个快被我遗忘掉的午后,想到了他的白色衣袂,想到了那张清秀的脸。
脑子里蹦跶出这么一句话:那时你踏着一米阳光而来,我的世界恰逢花开。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在玩追影子的游戏,我们的影子一直一直都重叠在一起,那天在他房里看到的那本书,书上还写着这么一句:小心偷影子的人,他会带走你的心。
卧槽越想越乱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拍拍脑袋,算了我还是给自己催个眠吧,一只咩、两只咩、三只咩......在不知道数了多少只咩咩后,终于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隐约觉得脖子边痒痒的,我微微转动脖子,一看吓了一跳:那是颗长满毛发的脑袋!再仔细看看,原来是张然,卧槽吓死爹了好吗!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我跟张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当然她是青梅我是竹马,嗯哼~
两家住的比较近,所以三天两头的总住在一起,睡同一张床,穿同一件衣服,喝同一杯水。
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如今上大学了居然还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再加上张然家里提前和学校打好招呼了,我们又住在了同一个寝室。
我和张然初中开始住校,那时候睡的是上下铺,因为会有查寝的老师,所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两个人睡同一张床,而且那张小床其实也挤不了两个人。
就这样各睡各的,只是有时候张然来我床上夜谈,聊着聊着睡过去了,我就会把床让给她,然后自己去睡她那张上铺。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张然睡觉有个怪毛病,就是不管一开始睡哪张床,到半夜了总会睡回自己的床上去。
我记得第一次在早上醒来看见自己旁边躺着的那颗脑袋时,心里那叫一个惊悚,嘴巴张的老大了,连喊都不敢喊。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只是这个学期以来,她睡我的床还是第一次,所以早上醒来没来得及反应。
我推了推她:“然然,起床了。”没反应。
过了许久,才听到她“嗯”了一声,我道:“快点起来了,上午还有课呢。”她翻了个身没理我,我想反正她速度挺快的,我先去洗漱好了,给她带点早饭上来,差不多也该醒了。
果然等我从食堂回来,开门进去的那一刻她刚好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说:“早啊,我又睡回来了啊。”
“可不是,你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会被你吓死的好伐?”我把早餐放桌上,“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了。”
“哦。”
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张然还是每天都会跟我说她的男神怎么怎么样,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路之南说过的保证,难道是忘了?还是说没做到?
看张然每天那兴奋劲,路之南还是没跟她说清楚吧,原来这人也这么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