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桑鹏，娴一的心揪着的疼。他面无血色地躺着，即便是微弱地呼吸也能充斥整个病房。床边的监护仪嘀嘀地响着，像是在告知娴一，不用担心，他还活着。

晨曦趴在床边，并没有哭，也许她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只是怔怔地看着桑鹏那张苍白的脸，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

“娴一。”晨曦抬起头，嘟着小嘴，看着娴一，清澈的眼眸，好似一汪秋水，透彻又明亮。只是脸上有着一丝难以绽放的愁容，略显憔悴。“要不我和你说说我们这些年的经历吧，你应该不会知道，我哥肯定也不会和你说的。”

“好啊。”娴一的声音是那么地温柔恬静，“其实有好几次，我旁敲侧击地想问来着，只是又不敢多说，我怕他不愿意提起。”

晨曦继而又转过脸，看着桑鹏。

那年你们高考体检，他就被查出来有白血病了，我们全家知道的时候，都觉得天要塌了。

我哥直接就辍学了，他说不愿意再回学校，不愿意让你知道，他得了这种难以医治的病，他不想让你为他伤心难过，不想自己病怏怏的模样让你看见。

哎，那时候，我妈妈整天以泪洗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病急乱投医，到处找医治的方子，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只可惜结果都是骗钱的，世上哪有那么多灵丹妙药，不过我妈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花钱买希望罢了。

时间长了，自然心力交瘁地病倒了，那时候家里真的乱套了，我爸爸放弃了好多业务，从国外赶回来，那时候我才明白，钱不是万能的，有再多的钱，买再贵的药，对于治病来说，都无济于事。

这一边，我们要照顾妈妈，另一边，要给我哥找医院找医生配骨髓，你知道吗，上天一点都不眷顾我们，没有几个月，我妈就在病床上度过了余生，这下更给我哥带来了打击。

他一直都是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妈妈，如果不是自己生这种病，妈妈怎么可能会离开我们。我和我爸劝说他，开导他。

有好几次，他都想着要自杀，后来我以死威胁他，他才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呵呵，想想都觉得可笑，原本幸福的日子，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晨曦昂了昂头，用手擦去了不听话流下的眼泪。

“那，后来呢？”

“你知道的，我们家一直是做出口外贸生意的，我爸自然也认识了很多国外的商人朋友，后来在他的那些朋友的介绍下，我爸就去当地了解和寻医了。

真是祸不单行，不知道是我们家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我爸当时所坐的那架飞机失事了。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我当时彻底崩溃了，完全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此时的晨曦泪已决堤，两手交替着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继而道：“更可笑的是，我居然都没有我哥坚强，那时候还是他安慰着我，告诉我，路还得走，我们得向前看，我们必须过的幸福，才不辜负爸妈这么多年的养育。

我当时真的好害怕，父母都相继地离开了我们，不知道哪天，上天也将夺取我哥的生命，剩下我一个在世界上留存，我该怎么去度过余生。

我当时候真的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他们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晨曦哭趴在桑鹏的床沿，背一上一下地抽出着，娴一看着很是心疼。

“晨曦，别难过，桑鹏，我们一定会治好他，当时你们得知他生病的时候，有没有去配过骨髓？”

娴一支起身子，一脸泪痕地点着头，“早就去过了，我们的都不行。娴一，其实桑鹏并不是我亲生哥哥。”

“什么？”娴一一脸惊讶，惶恐了。

“我的亲生母亲原本是在哥家当保姆的，当时未婚先孕，我的生父跑路了，怎么也找不到，我生母就想着把我打掉，可是桑鹏的妈妈极力阻止了，让我平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可是我还没睁眼，我妈就把我扔在了桑鹏家，不知了去向。是桑鹏的爸妈把我抚养长大，他们真的对我很好，把我当一家人。

桑鹏从小就谦让着我，有什么好的都会给我，小时候很多男生都羡慕他有个小跟班的妹妹，其实他们更应该羡慕我，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哥哥，这么好的父母，这和好的家庭。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上天要一个接一个地收走他们，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我可以拿我的命来换我哥的命，我只是希望我哥能够活着，好好的活着。”

娴一走到晨曦身边，把她搂到自己怀中，抚摸着晨曦的脑袋，就像桑鹏抚摸她脑袋一样温柔。

娴一不注地落泪，看着病床上的桑鹏，很心痛；看着怀中的晨曦，很难过。原来这些年，他们过得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他们的人生得以摧残，他们勇敢地面对了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彼此成了依靠，成为自己生存下去的最大动力。

可是为什么，连桑鹏也不放过，就算他们曾经犯过错，该罚的已经罚了，这么惨痛的惩罚，还不够吗，还要让一个年轻的生命陨落才得以平息吗。娴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对兄妹幸福快乐。

“晨曦，也许我的骨髓可以……”娴一捧起晨曦瘦小的脸蛋。

事实永远是不尽人意的，骨髓哪里是这么容易配对的，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可以拥有彼此一生一世。

桑鹏微微地睁开眼睛，虚弱地连眼皮都无法自如地滑动。看到桑鹏配来，娴一和晨曦两人同时破涕为笑，一人一边地抓起桑鹏的手，都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对不起。”桑鹏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说了这句对不起。

“哥，你说什么呢？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们，你就坚强地活着，开心快乐地活着。”

“鹏，你醒了就好了。”娴一眼角的泪水渐渐沿着脸颊滑落，继而又滴落到桑鹏硕大却无力的手背上。那份温暖，让桑鹏感受到一丝欣慰。

他还努力地让自己微笑，嘴角吃力地向起扬起。眼泪不听话地流淌，从眼角滑落到发间，然后闭上双眼，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