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慕嫣零出神的时候，艾洛羽和子弦来到她面前。
“多谢圣女治好我儿啊。”艾洛羽笑着开口，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喜色。其实，他有些看不透这位倾灵国圣女，虽然衣着朴素，这女子却还是藏不住那股高贵威严的气势，不过，她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她并未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在她身边，却总是教人有一种不自觉臣服的感觉。
“这是我应该做的。”慕嫣零低首，后退半步。
“坐吧。”艾洛羽热情地招呼道。
“是。”落了座，慕嫣零面色平静地看着艾洛羽。
“因为我儿刚刚醒来，怕是身子还未好全，等过些日子他身体好些了，我再来兑现我的承诺，如何？”
“我明白。”
艾洛羽拍了拍手，两长条宫婢各端着一个托盘从殿外鱼贯而入，托盘盖着红色的绸布，她们把托盘端于胸前。
看都未看一眼，慕嫣零依旧看着艾洛羽，很有耐心地等着艾洛羽自己道来。
众宫婢一齐掀开盖住托盘的绸布，艾洛羽笑盈盈地说：“这是我和子弦特地为你选的衣服首饰，你看看喜欢吗？”
“我用不着这些东西，王上还是自己留着吧。”慕嫣零低声婉谢道。
“往后你就住在鸿儿的殿里吧，这些东西总归是用得着的。”
略一思索，她婉转地说道：“王上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习惯了住自己的小屋，还请王上收回这些东西吧。”
闻言，艾洛羽对慕嫣零更是欣赏了。不过，他决定的事，是不容许别人拒绝的。“刚才鸿儿称你为‘娘子’，是吗？”
“那都是戏言而已，不作数的。”
“你可知道，即使是当初害他的那个女子，鸿儿也不曾唤作娘子。所以因为他的缘故，我也是要好好谢谢你的。”
这下子，慕嫣零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比较好。
“你就别再推辞了，除非你看不起我青岚国，否则你一定收下这些东西。”
若说她看不起，这也是事实。不过她也只能妥协了，“谢王上。”
“我答应鸿儿会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向我开口，知道吗？”
“嗯。”慕嫣零僵硬地点了点头。
离开青镜殿后，慕嫣零便向太子寝殿走去。
在神秘的银月的光辉中，树叶儿啁啾得似在私语，綷際得似在潜行。这时候的世界，好似一个不能解答的谜语，处处都含着幽奇和神秘的意味。
路过一条清河，甚至能看到水底的红鲤。慕嫣零缓缓地靠坐在老榕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向水中扔出一颗颗的小石子儿。
直到身后的身影出现，她都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你要扔到什么时候？”身后的人冷冷开口，稚嫩的声音隐着淡淡的怒气。
慕嫣零懒懒地看了一下暗沉的夜幕，继续懒懒地扔着小石子儿，“直到你主动开口说话为止。”眼看着最后一颗石子儿沉入水中，慕嫣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不怕被抓吗？”
他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对，就当是默认了。
淡漠地笑笑，小男孩儿果然只是个孩子，刚离了险境便又来轻易送死。这还真是让她瞧不起。算了，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命，她也没空管这些闲事儿，她还是回太子寝殿算了。
冷星邪看着慕嫣零一步一步地走开，她的眼睛同月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余辉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站住！”
幽冥剑指着慕嫣零瘦削的背影，冷星邪清脆的声音中满是杀意。
慕嫣零的脚步停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回头，“小男孩儿，你要杀我吗？”
“我不叫小男孩儿，我叫冷星邪！”冷星邪皱眉，别扭地开口道。
在她眼里，他究竟算什么呢？不，她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她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姓字，也从未告知她的名字。纵然他潜意识地回避，也无法容忍她几次三番的漠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冷笑着将手中的幽冥剑向前推了三分，直到冰冷的剑锋抵着那柔嫩的脖颈，稍稍使力便会开出血色的花来。
“小男孩儿，你真的要杀我吗？”慕嫣零并没有理会冷星邪的抗议，缓缓转过身来，她的声音平淡得激不起一丝波澜，只是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嘲讽。
杀？怎么可能。
握住剑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冷星邪无奈地闭上眼睛，冷冷地开口道：“你走吧，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也说不上哀恸，因为放弃不等于死亡。那并不像某样东西被水慢慢冲到水沟里，倒像是用刀子剜掉什么，得到的是更新的荒凉。
慕嫣零这才上心地注视着冷星邪，他身上的情绪过于复杂，那闭上眼之后的绝望最是清晰入骨。
这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娘子！”太子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慌忙跑到慕嫣零和冷星邪之间，怒目而视，“你不可以伤害我娘子！”
慕嫣零头疼地看着他因奔跑而潮红的双颊，“太子，你这样冒失地跑过来可是有事？”
娘子？冷星邪看着这个没有丝毫不满的少女，他再也无法坚持自己的愚蠢，是谁说过，如果傻瓜坚持他的愚蠢，他就会变得聪明？那么，他是不是也该聪明一回？
“我看娘子半天没有回来，担心你啊！”艾鸿黑色的长发飘到她的脸上，也遮住了冷星邪的目光。
慕嫣零淡笑，转身，与太子鸿相携离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的声音才逆风而来，“你以为这里遍地冬天，但是你忘记自己身上就带着冬天……”
冷星邪静立在榕树下，眼神复杂，冬天吗？他看向那抹已然化为白点的倩影，声音飘渺，轻叹，“所以我才会孤注一掷……”
这是一轮迷失的月，吮吸着各式烟尘，，从星星的眼睛里，流出了血红的黎明，而就算她与自己有过真正地交集，也只是在黑暗中。如果她看着自己的眼中有一丝温度，即使是冬天又有什么关系。
在星空中巨大无边的寂冷中，他看到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