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感激你的。”

“说什么傻话呢？你以为妾身是为了什么才会被这么些个麻烦事缠上的⋯⋯？”

吵死了。

从睡梦中脱离的瞬间，意识不过刚刚清醒，视线里还尚是一片的蒙蒙胧胧的黑暗，耳边却骤然传来了模糊身音。就像是由某个远方慢慢逼近自己，最后张开了带有鲜血的腐臭大嘴一口将自己吞噬而尽。

“呜⋯⋯”

从床上坐起的藻风发出了一声似痛苦的呢语，微微摇了摇头，仿佛试图来将身上所带有的不明负重借此甩掉。

本还在同我争吵的竹绾突然噤声，朝我投来了一个“看你这下打算如何收场”的眼神。

“还好吧？小破孩。”我不动声色的将那家伙的神情全盘接受，与此顺带的露出了充满关心的温柔面孔：“你可是睡了整整两天，明明不是那么喜欢睡觉的人来着？如何？渴？或者肚子饿了？嘛无论怎样都没关系，⋯⋯等着哦？妾身马上就去拜托客栈的老板来⋯⋯”

“⋯⋯”

起皮的苍白嘴唇张了张，发出几个无声的音节。

就像忽然被打开了开关，一片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了过来。柔弱，悲伤，绝望，属于那个少年所特有的表情连同记忆都全部返还了藻风的脑海里。

“你不明白吗？！那个女人是骗子！她想杀了我啊！”

完全扭曲的神色里现出一种惊悚，受惊到极致已经蜷缩不动弹的小动物一般，可又带有了绝对的新信念。

那是恫司的脸，对于藻风而言最后的印象。

——究竟

“恫司呢。”

于是，无声的句子成了有声，带着少年刚醒的沙哑，微弱而又清晰。

“⋯⋯”

用力深呼吸一口气，我将手扶上了他的头顶，摆出了灿烂的微笑：“呐。藻风，你听妾身告诉你，像是那种居心叵测的坏孩子，不用太上心也是可以的哟〜？”

俯视着藻风的双眼中，充满尤为狰狞却又温柔的光芒。

连名带姓的被称呼，这点其实对于她来说是相当诡异的事，然而就连这一点也被单单沉浸在自己担忧和焦躁中的少年给彻底忽略了。

“恫司呢！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他说回去就会死，你一心想要杀他⋯⋯”

“是这样的吧！！！！！”

竭斯力底的撕吼震动着空气，震动着我最后的心理底线。

“你这个骗子。”

最后这么下了结论。

“噗嗤。”

对于藻风的话，少女笑了出来。

“啊呀〜〜？啾？库库⋯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没有原因的，她不停笑着，笑得极畅快淋漓，如果有面镜子在面前一照指不定灿烂娇烈如三月春花。藻风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而竹绾则是一脸诧异。

这个女人⋯⋯？

似乎终于笑够了，她终于停下了这种诡异的举动，“呼－！呼⋯⋯”地喘息着。等到呼吸渐渐平稳之后，她缓缓开口。

“——居然敢说妾身才是骗子呢。”

嘴唇粲然扭曲。

从刚才就一直半眯地眼睛彻底睁开，匕首一般的尖牙闪着亮光，露出狰狞的笑容。

“那家伙做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吧？也是呢，那么柔弱的角色，就算是男孩也想保护吧？啊呀呀，可耻的心动了呢，还真是看不清现实的说。”

如同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屑和质疑，我继续开了口，声调也猛然上扬：“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你以为那次院里的满地尸体生前又是被谁找来的？你又以为妾声为什么要杀他们？呵呵，一定不相信吧？无所谓，说到底，妾身根本不在乎你倒底信不信。”

“想知道他在哪儿吧？啊，可以呢，不过⋯⋯”

“你想要什么。”

急匆匆打断了我的话，藻风的眼里闪烁着让人火大的微光。

“契约。”

如他所愿地说出了条件。

光亮就此陨落，只剩下无法触碰的黑暗。

“条件是，你要和妾身契约才行哟〜”

舍弃自由，甘愿为奴。

呐，给我看看吧？

你究竟能坚持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