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些恼怒，有些苦涩呢？

轩殇扶着额头，长睫掩住的眸中看不明情绪。

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迷茫。

耳边轻微的水声流转，轩殇的脚步猛地一顿，生生拄在那。

水？

轩殇微微偏头，一柔清波不疾不徐地向远方荡去，荡着万千尘埃。

水啊。

轩殇走近一步，在水畔旁蹲下，目光半分好奇，半分凌凌。

清水一波一波荡漾着，一波一波折着他的样子，温暖又暮迷。

碎碎银发不整齐的垂下，淡淡的眉毛下一对罕见的淡紫色眸子，美无言喻。长长的睫半掩住眸，是几分神秘。鼻子坚挺，薄唇如翼，几缕不安分的发丝有些离奇的翘起。

唔，不是那么冰冷淡然了。

轩殇一手理理翘起的头发，一手伸向水中。

那一点冰凉带些暖意让他心中一窒，目光飘忽，飘到不明所以的从前。

是无尘无埃的水，差那么一些扼杀了两个人。

捞起一掌水，捧在手里，水徐徐的从指缝间流出，细腻的，顺滑的。

倒也不是那么可怕。

不过，这水，真像她。

他自嘲的笑笑，哀声叹了口气。

那样轻柔，却又，不想被一切禁锢。

几点小水珠遗留在手心中，阳光下映映生辉，那晶莹又灼痛了轩殇的眼。他甩甩手，水珠一点点零落。

像她的泪啊。

中间是淌着的小溪流，潺潺的水声温和轻暖。两旁是卵石铺成的小路，延伸，延伸成一条线、卵石路旁，就是两三米的石壁，有些风雨水磨合过的痕迹。

轩殇靠着石壁坐下，半阖着眸子。

我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鹭鸟站立在几个露出溪面的小石上，低头摸寻着什么，偶尔几声长鸣。

阳光毫不保留的直射过来，轩殇不得不闭上眼。

又忽地感觉到一片阴影，含着笑睁开眸。

“沐儿。”轩殇的声音有些急切，有些沙哑。

沐颜倒挂在石壁上，对着轩殇眨眨眼，一跃从石壁上跳下来，半俯着身子，摸了摸轩殇的头，故作语重心长的问：“怎么了呀？”

嗯，沐颜，你能来找到我，真好。

沐颜米亚色的长发随风微扬，小巧的耳朵上一对洁白的小翅膀，浅浅的羽毛微微浮动。眼角边一个淡淡的印记，仿佛是一点墨迹。淡绿的眸子，仿佛荡着水一般。一身素白的衣裙。

她比天使，还要天使。

轩殇笑笑，轻轻握住沐颜的手腕，又轻轻一拉。沐颜重心不稳，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跌坐在轩殇的怀里。

“殇？”

轩殇紧紧箍着沐颜，环抱住她，深深吸一口气，埋首在她颈脖间。

沐颜抵住轩殇的肩，满头雾水：“殇，到底怎么了？”

久久没有回音，只是轩殇的呼吸不断徘徊在肩上。

沐颜正想又问一句，却听见轩殇低低的声音传来。

“沐儿，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么？”

沐颜愣了一愣，心里凉了几分，一笑半苦的反问：“你说呢？”

轩殇微微抬头，又埋了下去，沐颜只感觉肩膀上热热的：“那你说，怎样才算朋友呢？”

“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沐颜的面色暗了些许。

“那你觉得，我信任你么？”轩殇又抬眸，目光落在一波清水上，飘渺遥远。

沐颜点点头，好久好久，回答：“会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他信任她么？

“嗯。”轩殇垂垂睫，稍微松了手，浅浅的勾唇。

“究竟怎么了？殇。”

“那，”轩殇避开沐颜目光，离开怀抱着的沐颜，又问：“你觉得我，有情感么？”

沐颜被轩殇问的心直慌，但还是清浅笑笑：“殇又不是「侵蚀」，也不是「实验」，怎么会没有情感呢？”

轩殇仿佛看透她的一切，淡淡的笑：“为什么总是反问回来呢？因为不确定么？”

“那……”沐颜被他这么一问，一时竟无话可说。

“呵……”轩殇笑笑，伸手拍拍沐颜的脑袋，启齿：“也对啊。”

沐颜不明所以的凝视着他，有些许心酸，不知从何而来。

“如果我真的没有感情，那在知道吟飛背叛了白氏皇族的时候，就不会愤慨；在知道落氲无故失踪的时候，就不会自责；在对你说要去，人世时，就不会觉得，心很痛。”

轩殇缓缓地说着，沐颜静静的听着。

“会心痛？”沐颜目光然然，竟有些晶亮。

“很心痛。”轩殇直直望着她，声音凝重。

沐颜抿唇，满目是看不透的情绪。

“怎么办？”沐颜声音微弱，有些哽咽：“你好像他……”

轩殇的笑登的凝住，脸色稍稍沉了几分，又揽住沐颜，轻轻在她耳边低语：“我是轩殇。”

沐颜满面浓重的哀伤，附在轩殇的怀里，染湿他的白衫。

泪兮，泪兮，泪过不足以惜。

水流不息，过天长鸣，那你又知，谁暗落泪，泪滴成花，伴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