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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久不作 舌头的功能

我记不起在哪里读到过有关明朝万历年间名相张居正的一则轶事,说他好美食,喜佳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按照孔夫子的教导,“食色性也”。这位明神宗的首辅,不仅好食,同时好色,年事虽高,姬妾众多。为了性欲不减,也颇讲究食补,吃各式各样据说能够壮阳的东西。总之,他是个会吃的官。

这并不奇怪,在中国历史上,有几个不讲究口福的官呢?凡为官者,被请客吃饭的机会,要比老百姓多得多。因此,嘴巴越吃越刁,胃口越吃越大,吃的水平也就越来越高,逼得厨师的手艺也跟着精益求精,登峰造极。应该承认,中华民族饮食文化的发扬光大,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五千年来这班能吃、好吃、善吃、懂吃的大小官僚的嘴巴。而要评功摆好的话,那极善品味的舌头,应该是中华美食走向世界的功臣。

舌头的功能,一是吃,二是说;好吃不好吃,会说不会说,全是舌头决定。

近代史的中国,不如意事常八九,只有在舌头导引下的饮食一项,在全球始终处于不败地位,给中国人多少增添一点光彩。

因此,或许有一点阿q式的自慰。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人饱尝帝国主义的侵略。然而,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八国联军攻打紫禁城,割地赔款,得了好处,也就滚蛋走人了,洋人至多猖狂嚣张一时。而我们中国厨师的炒勺锅铲,红白面案,油盐酱醋,五香作料,到了巴黎,到了伦敦,就扎下老根,再不离开,凭煎、炒、烹、炸这四个字,大做中国菜的文章。从此,就没完没了地让老外掏腰包,永远挣老外那根洋舌头的钱。要这样算起来,到底谁厉害,还很难说呢!

“民以食为天”,“食色性也”。同样,回顾国内市场,休看下岗人众,国企不振,但大街小巷的餐馆、饭店、酒楼、食肆,由于舌头的需求,还是很发达、很昌盛的,成为拉动国民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行业。不过,要是从大饭店里摇出来的脑满肠肥、酒囊饭袋的公职人员,从小馆子里晃出来的满脸油光、打着饱嗝的乡镇干部看,这种拿支票的公款消费,对国库的增收,究竟有多大裨益,就不感到那么兴奋了。

不过,凭良心讲,浪费公帑去吃去喝,是不对的。但中国的饮食文化,能够有今天这样的辉煌成就,倒全是托赖于这些官员的舌头,不辞辛劳地吃,费心殚思地吃,白天黑夜地吃,中国菜才吃出来一个世界水平。若是仅仅靠那些“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干稀搭配”,有时说不定“糠菜半年粮”的老百姓,我估计中国菜对世界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因此,像张居正这样的美食家,和中国过去、现在的官员阶层一起,对于中国饮食文化的发展,是作出过杰出贡献的。

真是应该向他们的舌头道一声辛苦,向他们的舌头致敬。

张居正的这道名菜叫“鸡舌羹”,食谱上查不出来,想系他的独创。顾名思义,这是用鸡的舌头做出来的汤了。汤或者羹,是中国菜的正宗。看商周的青铜器,大而宽,深而广,绝对是以食物的流质状态设计制造的。有诗曰:“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未谙翁妇味,先遣小姑尝。”可见羹汤做得好坏,决定新媳妇在这家未来的日子好过与否。孔夫子也把羹看得很重的。他说:“虽疏食菜羹,必祭,必齐如也。”“齐”即“斋”的意思,他要求人们像斋戒那样对待这碗汤。有这样的古训在先,小媳妇敢不把汤做好?

至今粤人爱煲汤,家家有煲,每餐必汤。认为羹汤是最补养的,看来倒是古风余韵的发扬。不过,用鸡舌头做羹,恐怕连老广也闻所未闻。这舌头一定吃那舌头,吃得如此刁钻促狭,挖空心思,也算把食文化推到极致境地了。鸡舌并非凤髓龙脑,倒不难求。但是,得需多少鸡舌才能烧出一碗羹来,那可就令人咋“舌”了。

于是我想起另一则轶事,也是关于吃的。晋人张季鹰在洛阳,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张翰为了这碗汤,把官位也放弃了,现在还有这种为了口福而宁肯不当干部的傻瓜吗?恐怕很难找到了。

有一年,我到苏州,文夫做东,就有一道莼菜汤。滑腻的莼叶,漂在碗中,倒有一点鸡舌或鸭舌的样子。以此类推,张居正的“鸡舌羹”,总得百十只鸡的舌头作原料才行。此事放在现代化的养鸡场,算不了什么,但在当年,相府厨房里做这道羹的话,肯定是要大开杀戒,肯定是千百鸡头落地的场面。

张居正爱吃鸡舌头,挺个别,也挺乖戾,多少有一点变态。我不知道这种一定杀掉许多鸡,取其舌而食之的古怪嗜好,和他一生走钢丝的官场经历而形成的淫虐欲、宣泄欲,有些什么弗洛伊德的潜意识联系。他进入中枢省时,高拱是元辅,权势极重;等到隆庆驾崩,万历登基,他就联络太监冯保,将他的前辈、某种程度上的恩公和老师,一脚踢开,赶出北京,回原籍安置。

宫廷斗争,从来是帝国最黑暗的渊薮中的隐秘,他要爬上高位,不得不屈身巴结在小皇帝和太后那里说话起作用的太监。“居正察上色若黄叶,而骨立神朽,虑有叵测。为处分十余条札而封之,使小更持之投冯保。”高拱对这个有政治野心的后辈,也不是未加防范,更不是没有安排耳目。“即有报拱者,急使吏迹之,则已入矣。拱亦不知为何语,第恚甚,至阁,面责居正曰:‘昨密封之谓何?天下事不以属我曹,而属之内竖何也?’居正面赤不能言,干笑而已。”

在这种当场被捉的尴尬下,张居正咬住舌头,不吐露一点风声。但等到高拱要干掉这个碍事的冯保,竟不知深浅地要与张居正同谋,“使所善心腹报居正,‘行且建不世功,与公共之。’居正阳笑曰:‘去此阉若腐鼠耳,即功,胡不世也!’”随后,这个爱吃“鸡舌羹”的张居正,他舌头调转了一个方向,“阴使人驰报保,得预为备,而逐拱”。

“鸡舌羹”,有可能为朱买臣先生所为,张冠李戴,栽在了张居正名下,也说不定的。倘若如此,还祈读者见谅。但史书中的这位名相,确是一位非常讲究美食,非常喜欢美人,也是非常贪恋权力的一代名臣。尽管他具有非常的道德文章,非常的治国才能,但他,有机会“食”,有可能“色”的时候,是一个绝对全身心投入的纵欲主义者。我想,如同喝“鸡舌羹”一样,是他在钩心斗角的政治较量中,你死我活的宫廷斗争中,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的一种必然的宣泄。

据说,这位首辅先生,年近六十,精力不减,房中术还是一等功夫。看来,前美国国务卿基辛格说过的,权力是一种最强烈的兴奋剂,大概有些道理。因此,古往今来的官员们,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让人不得不敬佩。他们在权欲的催动之下,与政敌厮杀不误,有机会捞钱不误,搞女人日夜不误,从来不知疲倦为何物。张居正一生,可谓三不误的典型。万历皇帝(就是躺在定陵里的那一位),在张死后抄家时,发现他竟拥有那么多环侍左右的娇姬艳妾,顿时间,火冒三丈。因为他忽然明白了,敢情这位元辅先生,能在北京城的三九天里,不戴帽子上朝,原来他是大量服了壮阳药,吃了壮阳食物,以致虚火上亢的结果。

这位正当年的皇帝恼透了,有这般灵验的明代“伟哥”,竟不与朕同享,万历心中那份嫉妒与震怒交加,痛恨和报复齐来的复杂心情,能放过张居正吗?读《金瓶梅》,我们知道明朝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食色性也”最为放肆而无节制的年代,特别在性风气上更是一个最为泛滥而不检点的年代。那位才子屠隆,染上性病,汤显祖还作诗调笑,不以为什么羞耻。那么一位首辅,弄几个妖姬冶妇、美女娈童,算得了什么呢?但是,神宗很不开心,你张江陵想要什么有什么,而我皇帝陛下却想要什么,常常得不到什么;甚至当太子时,想赏赐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几个钱,只有记账期之以来日。于是,我们也就理解万历收拾张时,为什么如此狠毒和不留情了。

应该说,作为首辅,执政近十五年,张居正确实做出了政绩,为世公认。《明史》称他:“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然而,他的人格、品德、作风、政声,也有很多为人所不齿的地方。与他同科进士的大文人王世贞,就对他很不以为然的。王世贞在文章里曾嘲笑过,一位当朝宰相,竟然下作到以“晚生”的帖子,递过去以取悦于太监冯保,虽偶一为之,也颇令人作呕。无非因为这个太监能左右太后和皇帝,他不得不依靠他,不得不拍他马屁。即使如此,也不必卑躬屈膝啊!但从这里看到,张居正不但善吃,同时也善溜舔,舌头的功能,在他这里也算得到超常发挥了。

据明代的文人焦竑的《玉堂丛话》,说到他奉旨归葬,从北京出发到湖北江陵,一路上作威作福的排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仅他乘坐的轿子,就得要用三十二个轿夫来抬。轿上不仅有正厅,还有庑屋,还有侍候他的童子,两旁站立,茶水侍候。估计那轿子当不小于现在的“考斯特”。最可怕的,沿途供应他老人家的吃,如何应付他那口味尖刻的舌头,则更是一路经过的州县衙门,所伤透脑筋的事。

“始所过州邑邮,牙盘上食,水陆过百品,居正犹以为无下箸处。而钱普无锡人,独能为吴馔,居正甘之,曰:‘吾至此仅得一饱耳。’此语闻,于是吴中之善为庖者,召募殆尽,皆得善价而归。”一百道菜上来,张居正眉头紧皱,举筷踌躇,简直没有他可吃的。其口味之高,其舌头之刁,其嘴巴的难侍候,可想而知。要是从明代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的一则记载看,这一家人的味觉神经,也够登峰造极的了。

“江陵归葬公还朝,即奉上命,遣使迎其母入京。比至潞河,舁至通州,距京已近。时日午,秋暑尚炽,州守名张纶具绿豆粥以进,但设瓜蔬笋蕨,而不列他味,其臧获辈(家奴厮役之类)则饫以牲牢(肯定五星级待遇)。盖张(这个马屁精)逆知太夫人途中日享甘肥,必已属厌,反以凉糜为供,且解暑渴。太夫人果大喜,至邸中谓相公曰:‘一路烦热,至通州一憩,始游清凉国。’次日,纶即拜户部员外郎,管仓、管粮储诸美差。”

张居正的舌头一动,解决了一批无锡厨师的就业问题;老太太的舌头一动,使得通州运河边上小小七品县官,一步登天,擢升到中央政府工作,这就属于舌头的第二功能了。但最后,想不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张居正,既不可一世,也卑污轻贱、屈节事人;既治国有方、政声蜚扬,也官僚腐败、贪刻残酷;既轰轰烈烈、位极人臣,也碧落黄泉、惨遭灭门。他的成功,由舌而起,他的失败,也与舌有关。明代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江陵始终宦官》说:“江陵之得国也,以大珰冯保力……而最后被弹,以致籍没,亦以属司礼张诚,岂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乎!”当年,张居正舌头一动,断送了高拱,拉拢了冯保;现在,一个更得宠的太监,在万历身边,张诚舌头一动,把罪状一条条呈给皇帝耳边。而那个高拱,别看败在他手,临死之前,趁舌头还能动,又搞了一份《病榻遗言》告上去,历数张、冯的罪恶,火上加油,促使万历下了决心,在张居正死了两年以后,终于被抄家夺爵;总算留一点面子,没有戮尸。

这一切的是是非非,无一不是舌头在兴风作浪。想到这里,真有一点不寒而栗呢!但王世贞先生,也不是什么好样的,在张江陵如日中天的时候,曾经起劲地去巴结过的,甚至洋洋洒洒写过吹捧他双亲的祝寿文章,想讨他的好,希望得以引荐,跻身朝廷,求得朱紫。奈何张居正认为,阁下文章好,未必适宜做官,还是当你的文人算了。也许由于未能满足欲望,现在,你死了,你倒台了,我反过来敲打两句以泄愤,也是情理之常。所以说,文人的舌头,通常是靠不大住的,一会儿向这边拐,一会儿向那边拐,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现在还是回到舌头功能的正题上来。

其实,舌头这个器官,它的第一功能,是与鼻子相辅相成,司味觉。但也有分工,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空气中究竟是兰麝之香,还是鲍肆之臭,它是不闻不问的。通常情况,除了与情人接吻,除了馋得舔嘴巴舌,除了神农氏尝百草,除了悬梁自缢后舌头拖出来回不去,人的舌头不外露,基本上是躲在嘴唇、牙齿后边,辨味而已。是倒牙的酸,是蜜般的甜,是连心的苦,是似火的辣,是打死卖盐的咸,是张不开嘴的涩,是烫得起泡的热,是彻骨穿心的凉,这一切,全赖舌头加以辨味,然后,决定取舍。而这个权又极有限,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一盏苦酒,若是捏着鼻子必须喝下的一碗苦药,若是自己酿成悲剧的一颗苦果,若是御赐的要你立时三刻就毙命的一杯鸩毒,尽管不想喝,非常不想喝,舌头也无法拒绝。嘴唇挡不住,牙齿咬不紧,舌头也就只有照单全收。

于是,舌头的第二功能,便成了最主要,最能动,甚至也可能是最可怕的方面了。

《诗经》早就以无可奈何的口气,写出了老祖宗对于舌头这种功能的惧畏:“巧言如簧,颜之厚矣。”舌头能像乐器里的簧片那样灵活,歪曲事实,搬弄是非,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把事情搅到满城风雨、天昏地暗、乱七八糟、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张脸皮也未免太厚一点了吧!唐代刘兼的一首《诫是非》诗中写过:“巧舌如簧总莫听,是非多自爱憎生。”但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对舌头的这份功能,具有清醒认识的。

君不见“长舌妇”的说长道短,乱搅是非;“嚼舌头”的胡说八道,莫衷一是;“鹦鹉学舌”的毫无主见,重复别人;“唇枪舌剑”的能说会道,狡辩如流;“舌战群儒”的天花乱坠,满口喷沫;“簧口利舌”的耍嘴卖快,胡搅蛮缠;“不怕大风闪了舌头”的没边没沿,胡吹海谤。老百姓还有句俗话,“舌头能压死人”,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舌头要想抬爱什么人,贬低什么人的话,在嘴巴里拐个弯即可。所以,打小报告的舌头,出卖朋友的舌头,煽风点火的舌头,添油加醋的舌头,几乎没有不得逞的。陆龟蒙“古来信簧舌”的感慨,绝不是无的放矢之谈……舌头,在人体各器官中,作韬晦状,不求外露,但切莫以为它老实巴交,安分守己。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要是按捺不住,在你背后跳出来的话,你还真是猝不及防的。我就有过绝不止一次被害苦了的教训。

于是,我想起来巴西作家吉里耶尔美·菲格莱德的《伊索》。1959年,北京人艺曾将它搬上中国舞台。这个剧本使我对于舌头的功能,又有了进一步的理解。这个伊索,我们知道他是位大寓言家,可在古希腊,他却是一个不自由的奴隶。没有出版商为他炒作,没有评论家为他吹捧,更没有哥儿们姐儿们同他抱团。他只有一个可以用鞭子抽打他的主人,他永远要受这个主人的奴役。

那一天,他的主人克桑弗请客,吩咐他准备菜肴。于是,遵命而行的他,第一道菜上的是清蒸舌头;第二道菜,上的是熏舌头;第三道菜,端上来的是红烧舌头。克桑弗一见,立刻大发其火:“又是舌头,难道我没有命令你给我的客人拿所有菜当中最好吃的来吗?为什么你只是拿舌头来呢?你想让我出丑吗?”

“老爷!”伊索解释说,“还有什么能比舌头更好呢?它能把我们所有的人联合在一起;如果没有舌头,我们就什么意思也表达不出来。舌头是科学的钥匙,真理和理智的武器。舌头能帮助我们建设城市;舌头帮助我们表示爱情。我们用舌头教学、说服、训导、祈祷、解释、歌唱、描写、证明、肯定。我们用舌头说出‘亲爱的’、‘神’和崇高而神圣的字‘妈妈’。我们用舌头来说‘是的’,用舌头来下命令叫军队去打胜仗……”

奴隶主的智商并不高,听得十分惬意,于是,心血来潮:“伊索,你的确是把所有菜当中最好的菜拿回来了。现在,你再到市场上去,给我把那里所有的菜当中最坏的菜买回来。”可是,伊索并没有怎么忙碌,很快地端着托盘又走进来了。克桑弗揭开菜盘上的布单一看,怒火中烧,禁不住咆哮起来:“怎么又是舌头?……蠢货,你不是说舌头是最好的东西吗?你是想叫我鞭打你一顿吗?”

“我并没有错,老爷!”伊索沉静地回答,“我的主人,舌头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舌头是一切阴谋的源泉,一切造谣中伤的开端,一切争论的祸首。在广场上坏诗人用舌头使我们疲倦,不会思想的哲学家也总是求助于舌头。舌头能撒谎、掩饰、颠倒是非,诽谤人、侮辱人,懦怯地隐瞒、求乞、诅咒,能让人萎靡不振,能让人狂怒、歪曲、出卖、诱惑、堕落。我们正是用舌头说出这样的字眼:‘你死’、‘无赖汉’、‘奴隶’。我们正是用舌头说‘不行’这句话。阿客琉斯用舌头表示了自己的愤怒,俄底修斯用舌头说出了自己的奸计。克桑弗,这也就是世界上没有比舌头更坏东西的原因。”

听这位古希腊的奴隶寓言家淋漓尽致地说到这里时,我想,对于三寸不烂之舌的功能,应该有了一个全面足够的认识。因此,要是它一旦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东西时,老兄,给你提个醒:无论对自己的舌头,还是对别人的舌头,无论对当面的舌头,还是对背后的舌头,都得十分小心才是。

千万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