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靡靡,圆月荧荧,今夜的天空额外单调,星辰蔽隐,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只有一轮圆月,在那独自酌乐,似乎不甘于寂寞,更加卖力得绽放着它的光芒,此刻天际,倒比漫天星辰之时更亮几分。
祥玉城的夜晚额外喧嚣,即便天上是一轮孤月,城中却依然一片灯火辉辉,劳碌了一整日的人们也只有在这个时侯偷得些许闲乐,扶老携幼,步于夜市,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热闹之景,丝毫不逊白日。
一身白色长袍的吉吉此刻正混迹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面色略红,喜眉笑眼,尽是兴奋。在其旁边,是一位一袭淡紫长裙的雍容女子,眉如柳絮,眼若秋水,顾盼之间含情百态,一张妩媚动人的脸蛋,更甚精雕美玉,即便是那宽松慵懒的长裙,也难以遮掩住她那挺拔丰韵的绝美身材。如此妙丽佳人,除了那位朝思暮想的黛诗姑娘,还有何人?
“你把我骗出来不会就是让我陪你观赏夜市吧?”黛诗看着一旁的兴奋不已的吉吉,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呃……”吉吉顿时语塞,正欲说些什么,黛诗却接着说道:“呵呵,不过偶尔出来逛逛也不错,我都很久没有晚上出来,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走在人群里。”
吉吉连忙应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陪你,随时随刻,保证随叫随到!嗯,不过,你想要平平静静的走在人群里,这点要求还的确有点困难……”说着,吉吉还不由撇撇嘴示意黛诗看向一旁,只见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少都将眼神偷偷瞟向自己这边,走近之时,还不由减慢了速度,那行步速度,与那蜗牛都可以有一拼之力了。
看着一双双放光的眼睛,想起吉吉那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黛诗也是低头一笑:“你想得倒美,要不是看你为公会外出了一个多月,还险些把命丢了,我才不会跟你出来呢,这个是身为上级对于下属的慰问,知道么?”
吉吉手舞足蹈道:“那感情好,从今以后,我每天都出去丢一次命,这样副会长大人不就是可以天天陪我出去了。”
黛诗故作嗔怒:“才说了几句又现出原形了,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边,每天出去丢一次命,你有几条命可以丢啊?”说完,黛诗就往前走去。
吉吉连忙跟上:“略丢,略丢……对了,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黛诗一怔,这吉吉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呢?只见吉吉向着自己作了个请的姿势,黛诗莞尔,跟着吉吉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在一家铁匠铺门前停了下来,对着黛诗神秘道:“你现在这等我,我去准备些东西,马上就出来!”
去铁匠铺准备什么东西?黛诗有些好奇,但也不过问,仅仅是笑着看着吉吉溜了进出,只听里面传来哐啷哐啷几声后,吉吉便背着一个大大包裹蹦了出来。
看着吉吉背上足有半个人高的包裹,黛诗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完全猜不透这阵仗是要干什么。
“来,跟我来。”吉吉连忙招呼道,看着吉吉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黛诗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因为,种种过往经历显示,每当他做出这幅表情的时侯,就是要有一番“惊天动地”的稀奇花样出炉,往往将黛诗弄的惊恐不已,但是心中又实在好奇,最后,樱唇轻抿,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祥玉城西南的一座小山坡之上,这里人烟稀少,周围是一片破旧的宅院,坐落在这城中一隅,丝毫不起眼,犹若隔世,也不知道吉吉是怎么发现的。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吧?”黛诗紧张道。
吉吉一听,双腿骤然一软,险些摔倒,弄的背上的包裹一阵抖动,哐啷直响,连忙扶直了身子,正欲解释,却见黛诗捂着小嘴,正在那弯腰偷笑,这才意识过来是被摆了一道,只能憨笑一声,将背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打开。
只见,包中零零散散摆放着一把又一把的尖刀长剑,足足有十余把之多,待一一卸下了刀鞘剑鞘之后,寒光闪闪,森然耀眼。
看着这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剑,尤其还是在吉吉手中,黛诗不由有些心慌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吉吉依旧是一脸兴奋之色,双手各举起了一把长剑,随意地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然后面露满意之色,旋即,对着身后的黛诗道:“来,你站上来,稍微退远些。”
黛诗不明所以,只好照办,怔怔站在一旁较高的坡上,美眸流转,看着吉吉的背影……
只见吉吉双手持剑,在最后还不忘回头一笑,旋即,双脚左右一跨,将剑缓缓举于肩齐,摆出了一个“大”字,相当怪异的一个姿势,就这样静静立于夜色之中。约莫三息之后,骤然身动,双剑旋舞,剑影连连,此情此景,就如一个武痴在月下发疯练剑一般,剑影洒洒,剑啸呼呼,犹如一股锐不可当的飓风,风卷残云,扫荡八方。
“舞剑?”黛诗有些不可置信道,不是因为吉吉舞剑而惊讶,而是黛诗从心底相信,吉吉绝对不会如此“正经”!
就在吉吉舞的“荡气回肠”之时,突然,剑影骤停,只见吉吉挥舞着两把长剑由下而上划出两道优美的半圆,剑影绰绰,如若两轮弯月挂于漆黑之中。
“飞吧!”吉吉大喝道。
下一刻,两剑便举在了头顶之上,两把剑柄轻轻一碰,传来一道清脆铿响,伴随着这道清响,两柄银闪闪的长剑,原本光滑的剑身竟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随即,竟化为万千碎片飘散在空中,宛若千万萤虫飞舞,荧光点点,时隐时亮。几乎在同一时间,吉吉脚尖一挑,又是一把尖刀和长剑出现在手中,同样,又是一阵目眩狂舞,只不过,这次不但身动剑舞,连着头顶之上那一片片银光闪闪的“星辰”,也在随着吉吉翩翩起舞,没有一颗落在地上,随着吉吉心念一动,那一颗颗璀璨“星辰”就仿佛有灵智一般,围绕在吉吉周围尽情的欢腾着,仿佛在庆祝自己的诞生。
又是一声清脆碎响,又是一片星辰洒散在夜空之中,兴高采烈地加入到了同伴们欢乐的队伍之中,而吉吉,手中也不知不觉再一次多出了两把明亮的长剑。
“铿?”
“铿?”
……
一阵又一阵的清脆召唤,呼来了一群又一群的化为星辰的精灵,此时此刻,吉吉手中正挥舞着最后两把长剑,人影幢幢,袖袍噼噼,吉吉舞于万亿莹莹星辰之中,就如同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帅,心念所指,众影相随,睥睨黑夜,磅礴无比,但那一举一动却又柔美怡然,涓涓源源,缱绻流长。
站在一旁的黛诗,看着此番此景,不由地呆了,樱唇轻张,琼鼻微喘,一双美目微润,望得怔怔出神,月影反衬,一名全身笼罩在星光之中的男人正如痴如醉地御剑而舞,倒映在眼中,回荡在心扉……
今夜借星千万颗,为卿编舞换一乐。月轻照,星影飘,汗挥洒,伊人笑。舞尽,声起,最后一声脆响,最后一次碎洒。两柄残破的剑柄轻轻地从吉吉手腕之间滑下,脚尖急旋,身影连转,袖袍轻摆,双手微开,环抱胸前,犹如瀚海之漩一样,万千星辰旋转着向着吉吉手心处聚集着,旋转着,犹若一朵斑斓闪耀的螺旋花,美轮美奂却又稍纵即逝,下一刻,吉吉双手一举,那一朵亮丽的花朵便再一次化为漫天星辰,重新照耀在浩渺黑夜之中。
更甚烟花绚烂,散于空中,撒向黑夜,微风轻捋,从小小的山坡之上散落在四周破旧的庭院之中,顿时,寂寥的西南一隅竟然下起了漫天星雨。
站在山坡之上,看着远方随风而散的星光点点,黛诗的心弦又一次被拨动了。此情此景,仅为一人,黛诗怔了半晌,旋即看向一旁汗水淋漓正望着自己傻傻而笑的白袍青年,黛诗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浅浅的月弯,越来越大,逐渐喜上眉梢,连娇美白皙的脸蛋都印上了一抹腮红。挥汗淋漓,只为一笑。看着眼前佳人的笑颜,白袍青年的笑容更甚了,甚至,笑得有些癫狂……
吉吉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一瘸一拐的跑了上去,对着近在咫尺的伊人说道:“怎么样,这份礼物还满意吧?我可是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了下来。你看,天上的星星都没了。”说着,吉吉还指了指毫无星光的天空。
黛诗掩唇娇笑道:“什么嘛,今日是宁星日,每年的这个时侯天上的星星都会遮隐不见,就如月时圆时缺一样,可是很自然的现象,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
“呃……”又被黛诗说得一语阻塞,正在筹划着辩词,只觉一道轻柔的触感蓦地出现在左边脸上,正眼一看,只见黛诗正拿着一块淡红方巾为自己擦拭着脸颊,一双秋水润眼,正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准备了很久了吧,才刚回来就弄这么大折腾,真是不知疲倦的家伙,你看你,舞剑就舞剑,还把剑给弄碎了,把脸都擦破了。”
听闻这么一说,吉吉才隐约感觉到自己那正被黛诗温柔抚擦的脸颊还却是传来些许疼痛,不过对于现在的吉吉来说,他倒宁愿这种疼痛来得更加剧烈些……
略微出神了一阵,吉吉又突然一震,手忙脚乱了一阵后从衣中取出了一串银色手链,十分亮丽银色,仿佛亮光就发于本身一样,耀眼无比。
吉吉取了出来,一阵轻松状:“呼,我还以为丢了呢。”
黛诗眨巴着眼睛,问道:“这是?”
吉吉笑道:“给,这个也是送给你的,这可不是一般的银链子哦,这里面可是有着龙栖山超级凶兽晶钻龙蜴身上最坚硬的晶钻鳞末呢,当初我我们可是拼着险些全军覆没的代价才把它解决的,然后就这么一点被我偷,噢,不,被我拿来了,请人加班加点才赶出了这一条链子。”
黛诗笑着接过那条手链,疼爱有加的观赏了一番,然后轻轻戴在了自己左手那一截皓腕之上,还不忘对着吉吉调皮地晃晃了自己的左手。对于吉吉送给自己的东西,黛诗知道拒绝是完全没用的,只会让他变得“变本加厉”,所以,一送,一收,不知不觉中,两人便已达成了一种“默契”。
看着黛诗笑着接下了自己的手链,吉吉心中开心不已,仿佛心脏随时都要跳出来一般:“第一次啊,第一次!终于送出了一件正正经经的礼物让她开心了……”
吉吉又在神游万里中,黛诗又好奇发问了:“对了,你刚才那套剑法是什么?将剑震碎,又能如此将那些碎末控制得行云流水,宛若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
“嗨,什么剑法啊,不过是助力工具而已,难道我说是抖技?不,不可能,这么庸俗的名字要说出来不是丢脸丢大了?”吉吉心里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先前他所施展的那一套剑法其实就是对抖技的运用,通过剧烈的共振震碎剑身,再以剑为媒介,将身体与剑一起共振,激起空气的轻微振荡,在加上袖袍的挥摆,借助共振与风力,配以自己的精度控制,这才将那些剑星碎末控制在自己掌握之中。吉吉为了今日的演出,也不知道私下耗费了多少时间去练习,即便是时间上的选择,也是早早就定在了宁星日这一日,也幸好他们一路连赶,虽然耽误了些时间,但也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即便是自己这身白袍,也是为了增大风力特意穿上的。不但如此,为了让“星辰”更为明亮耀眼,刀剑本身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吉吉早在进山之前就嘱咐铁匠在其中渗入了夜明珠的粉末和银粉。而那条手链,也是今天刚换了衣服后就跑出去找人急忙赶造的,吉吉为了今日,可谓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
“抖技?不行,不能说,即便是死都不能说这么丢面子的名字。”吉吉私下下了决心,倘若那位抖技的创造者知道他的绝学到了这一代就要被传人因为嫌其名字粗鄙而要彻底改头换面,即便是他性格再坦然豪迈,想必也会捶胸呕血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吧。
吉吉清了清嗓子,然后正声道:“这一套剑法其实是我为了今天才创出来的,以前也从来没用过剑,能发挥出如此效果实际上是跟我所学的功法有关,这门功法可厉害了,叫,叫,叫撼天诀,只要练到最高境界,撼天裂地,举手之间!”说着吉吉的气势不由高涨了些,心里喜道:“哈哈,撼天诀,说出去明显比这什么抖技有气势多了,对,以后,就叫撼天诀!”黛诗出神地望着吉吉,嘴角喃喃:“撼天诀,撼天动地……”
看着黛诗眼中生起一丝崇敬之情,吉吉心中喜意更郁,又是鼓足气说道:“我这套剑法,也就是凭借着撼天决施展出的,不过,剑法总归不是功法,也得有个像样的名字,既然要取蚌名字的话,就叫,就叫追诗剑吧……”
说着,吉吉不由心中有些忐忑,紧紧张张地看着黛诗。
黛诗先是一怔,旋即面色一红,嗔道:“你还真是打蛇随棍上,真敢说呀,有你这么露骨的直接表白吗?”说着,黛诗便好似生气一样头也不偏地走下山去,只留下吉吉一人一脸绝望杵在原地:“完了,完了,完了!”吉吉心中连叹三声,却又听得一道声音飘飘而来:“你还在那发什么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打算在这过夜啊。”正是黛诗在不远处似怨似嗔道。说完,便接着偏过头,也不管身后一惊一诧的呆子,继续往山下走去。
吉吉眼中顿时星火重燃,激动得跳了起来,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对着前方那道倩影叫道:“表白就此一次,剩下的,我只会用行动表示!全心全意,永不放弃!”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