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司如影嘴角的得意之色顿时僵硬,亲眼看着锗天予将玉箫扔到望月阁外。青灰色的地板上,两截玉箫萧索而落。
锗天予豁然转身离开望月阁,脚步快而凌乱,似在逃离,更似狼狈。
司如影怔怔的看着锗天予离开的背影,再转而看向被锗天予扔在地上的那两截玉箫,缓缓的走到望月阁外,将断裂的玉箫拾起,便是往锗天予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锗天予的反应,本该是正合司如影的意,但现在的这种情况,却又超出了司如影的预料。怎么说,既然锗天予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不该因她的话而突然这般失魂落魄。
可看着锗天予踉跄的从酒馆中出来,手中握着酒瓶,狂肆的往口中灌着,她想,冀王锗天予本应是个聪明的男人,又怎会听她片面的言语就当了真,真的相信自己一月以来,诉情的人,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或者说,他相信的不是片面之言,而是因为说谎的人是她,他的结拜义弟。或者说,让他现在这样难过的,而非是断袖之嫌,而是因为,与他琴箫和鸣的那个人。
司如影默默的跟在锗天予的身后,看着醉酒之后的他,看着失魂神伤的他,看着,她从未见过的‘他’,看不穿,也想不透。
“可笑,可叹,可嗔,可痴。”锗天予狂笑出声,语气之中,对自己尽是满满的嘲讽。大雨落下,湿了锗天予的眼。
“下雨了,快,躲躲。”
闲散的人群,因为这突然而至的大雨四处奔去,宽阔的街道上,只剩下锗天予与司如影两人,一前一后。
司如影就这样一直望着锗天予的背影,任大雨模糊了视线。心中某一处,似正在渐渐变得柔软,也不知,到底是为了谁。
“小姐,你身上怎么全部都湿了,快进来。”漪留苑中,七儿瞧见几乎全身湿透的司如影,越发的担忧。“小姐昨天不是说要去望月阁看看吹箫的人是谁吗?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七儿昨晚在芗岺台一直等着小姐,可见小姐过了许久,都没有回去,七儿担心,便也寻到了那边。可望月阁那里,哪里有什么人?若是小姐今儿再不回来,恐怕七儿就要去报官了。”七儿赶忙给司如影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让她换上,看到在她说这些话时,司如影仍有些闪神,不禁越发担心,“小姐昨晚,到底去哪了?”
“你不用多想,没出什么事。”司如影摆了摆手,却是连七儿要给她烧些热水来祛祛寒都被她拒绝,只一个人待在屋内,静坐了一日。
七儿将司如影的异常都看在眼里,但又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办。侍候司如影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七儿,我饿了,给我弄些吃的过来。”
约莫到了晚上,司如影才打开了房门,对屋外候着的七儿吩咐这一声,眼下,司如影神色大抵也是恢复了正常。
“好的,小姐,你等等,一会就来。”七儿大喜,立刻便是给司如影准备,不敢耽搁。
锗天予失踪了整整三日,再回王府之时,便是直接将退婚的圣旨带到了水涟居。现在,水涟居早已乱成了一团,宁娡儿大发脾气,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去水涟居服侍。
“锗天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宁娡儿的兄长宁钰直接冲入墨园,手握长刀抵着锗天予的喉咙,“我妹妹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天胤国,就算你已经娶了正妻,她也甘愿做一名侧室。天胤国的皇帝陛下都已赐婚,这件事,天胤国、夷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知道我妹妹是要嫁给你的。可现在你倒好,莫名其妙失踪三日,我妹妹为你担心至极,盼到你回来,等来的却是你的退婚。”
“我不能娶娡儿。”锗天予并不闪躲,只缓缓开口,薄唇中吐出这几个字。
“理由?娡儿她对你的心意,你很清楚。”宁钰非常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眼下她在天胤国遇到这样的事,只有他这个哥哥能为她做主。
“我从未给过她任何希望,一直以来,我只当她是妹妹。大王子,你该知道我对娡儿没有男女之情。”锗天予态度坚决,不可能妥协。
“你喜不喜欢她,并不是你不娶她的理由。那个司如影,你的冀王妃,你不是一样不喜欢,更是对她厌恶,可你同样还是跟她成了亲。现在,不过是让你再娶一次。”宁钰收了长刀,心平气和来与锗天予谈这件事。他当然看得出来锗天予对自己妹妹是什么心思。但是,正如他说的,不喜欢并不等同于不娶。
“如果我可以自己做主,司如影我一样不想娶。不管她是否痴傻,是否野蛮,都与我无关。并且,大王子看到了,对于我不爱的女子,即便是我娶了,也不会对她尽丈夫的责任。
宁娡儿是你疼爱的妹妹,你真认为,她嫁给我,她会幸福?”锗天予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若非父皇拦阻威胁,他也不可能再与司如影维持这种表面的婚姻关系。
但是现在不解除,不代表他就会这样拖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锗天予此生,只愿与 真心所爱的人相守,绝不会同皇帝一样,三宫六苑妃嫔无数。
“也罢,既然你连退婚的圣旨都弄到手了,我与娡儿再强求,未免显得死皮赖脸。娡儿那边我会劝劝,但是,你与娡儿的婚姻,并不是只关系着你们两人,更关系着两国交好。我父王那边,恐怕也不会好解决。”宁钰也是讲理之人,只是有些护妹心切,现在锗天予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不亦再强求。“今日,我就带娡儿离开冀王府,准备回夷国。”
宁钰说罢,转身就走,这件事情闹得这么不愉快,谁也不愿意看到更糟糕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