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十里红妆绵延不绝,锣鼓声声,浩浩荡荡,今日,正是天胤国四皇子殿下,即冀王殿下锗天予的大婚之日。
据说这冀王殿下三岁能文,七岁能武,十四岁领兵降平西南之乱,十六岁便受封王爵,现今二十七岁,已在天胤国留下不少传奇之事。天胤国皇室之人,样貌均为上品,而这位冀王殿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等出众的人物,该是何种飘逸出尘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
听闻冀王殿下大婚,这位皇上亲旨下封的冀王正妃,便成了天胤国中的另一个焦点。貌美如仙,才华横溢?
偏偏这些华丽的赞美之词,均与这名冀王妃一点是沾不上边。话说,今日冀王迎娶的王妃,却是天胤国右相痴傻长女。原本天仙般的样貌,落到这般人儿身上,反而成了最大的缺陷。
啧啧啧,那般耀眼的男子,竟要与痴傻之女婚配,此事,颇不让人为之惋惜,哀叹连连,这回冀王这等谪仙般的人物是被活脱脱的糟蹋了。更有众多爱慕冀王的闺中千金,知晓那王妃的情况之后,心中暗喜,既然王妃如此不足畏惧,自己必定还有机会伺候在冀王左右,一个个跃跃欲试。
锗天予,本应在冀王府中拜堂的冀王爷,此刻却出现在一楼台之上,望月阁下溪水山石环绕,竹林摇曳,如是仙境。锗天予一身月牙色长袍,将他俊美的身段衬得更为出尘,迎风而立,手持玉萧,恍如谪仙。
一曲终了,那双温雅如水的眸子,忽而望向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深邃的眼神当中,在这一刻,竟多了几分柔情、眷恋以及更多难以言明的情愫。
这一月以来,与他琴箫和鸣之人,今日,竟也不在。只闻琴音,未见过其人,可那弹琴的女子,却是唯一能让他视为知己的人。琴声与箫声当中,寄托着彼此的心绪,只有两人能懂。
不知,她今日,是被何事所绊?轻轻叹息,锗天予不禁摇了摇头,抿唇苦笑。
“王爷,王爷,”一名小厮匆匆而来,看到锗天予后,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此刻汗水已湿了这名小厮的大半衣衫,看来,为寻找锗天予,这名小厮已奔走了不少地方。
“王爷,吉时快要到了,若是您再不回去,皇上恐会怪罪。”小厮擦着额上之汗,急忙说着。
“回吧。”锗天予轻声道了一声,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怅然若失。但这种怅然仅出现了一瞬,锗天予的双眼当中便很快恢复了锐利神色。
锗天予迈步离开,突然之间不知是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风,吹过那片原本平静的竹林,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前来观礼的宾客几乎一半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幸好这新娘子真是不负众望,刚出轿门,就跌了个狗吃屎。
那一身的盛装霞披真像是套错了地方,十分凌乱。锗天予的视线触及到地上的那团红色的,疑是人体的东西,脸色愈发阴沉,抿着唇,并不言语。
“小姐,”
新娘子的贴身丫鬟上前,将这狼狈至极的新娘扶起,可一刻,新娘子便跌跌撞撞扑向了锗天予的怀中,一身的灰尘扑了锗天予一身,喜帕下发出‘嘿嘿嘿’傻不愣登的笑声。
“将王妃送去漪留苑。”锗天予的嘴角似有些抽搐,直接转身。对于这位司家小姐,已经是忍耐到了极限。
锗天予此举,让堂内几乎所有的人均同时倒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看来这城中,如今又能多了一件让人津津乐道之事,冀王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新王妃粗劣至极,原本应该进行的拜堂,还未开始,便已结束。新王妃,这绝对便是被冀王嫌弃了罢。
右相长女司如影痴笨甚傻,泼如无赖。不止是传闻,就连拜堂之时也丢足了脸,被冀王直接轰走。但是,看眼下这新房中的女子,却又哪有半点痴傻之态。
“七儿,给我将这头上的东西取下。”司如影取下盖头,拿出衣服内装着的棉絮,正坐于铜镜前,便是唤着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
“小姐,若是一会王爷来了,您这,恐怕不合适。”七儿对司如影是忠心耿耿,她吩咐的事,是听命去做。但是,现在不太希望小姐便如此草率。
“痴笨甚傻,泼如无赖,我的名声有多烂,你还不清楚。那可是如‘神’一般的冀王,怎能与我配在一起。再说,拜堂前,你家小姐可是丢足了冀王的脸,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他不会出现。”司如影自个调侃说道,既是皇帝下的圣旨,锗天予必定也并不是自愿接受这场婚姻。不管她痴傻与否,锗天予那般‘天神般的人物’都是不会真的与她做夫妻。
“‘痴笨甚傻,泼如无赖’,不过是几位姨娘的捏造。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们离开这几年,那几位姨娘们竟如此诬蔑小姐。”七儿心中十分不平,提及外界如何传司如影的事,就恨不得将那几位姨娘们千刀万剐。
“七儿真是弄不懂小姐在想些什么,”七儿怒嗔,对司如影之前的那个举动很是不解。
司如影听着,忽而作了一个扮傻痴呆的表情,将七儿惊得一下,连连后退。“小姐,你,”
看着七儿的反应,司如影轻声一笑,“几位姨娘们从未做出过什么值得一说的事,但这件,我觉得倒挺好。七儿,日后你可要记住了,你家小姐,是痴笨甚傻,泼如无赖。”
既然外界传得这般如火如荼,那她不帮其坐实,反倒有些说不过去不是。她司如影,第一次这般感谢几位姨娘们如此帮了她一个忙。
皇帝那只老狐狸,真不该为了那桩生意与他打交道,没想到现在竟会遇到这种事。圣命难违,她是不嫁也不行。但,若是这冀王能主动将她休离,就算是怪天怪地,便也是怪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