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陷入往事中的夜轩久久不能自拔，突闻榻上的小少女娇吟一声，他收敛了遥思，唇角一勾，“你醒了？”

小少女急眨着眼睑，猝然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前胸，惶恐不安的问：“你……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夜轩赫然再笑，“会对你做什么？你的衣裙不是好好的吗？我怎敢？”

“哦！这倒也是。”她迅速地爬了起来，眼里燃烧着两朵冒出诡异之色的绚烂烟花，小脸凑近夜轩紧紧地盯着，仿似他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我的脸很脏吗？”夜轩的心一阵地慌乱，伸手摸向脸庞之际，突然大吃一惊。

指腹所过之处坑坑洼洼，俨然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你的粉有毒！”

他发出一声惊诧的大呼，转眼奔到一块穿衣镜的面前。

凑近细细地瞧去，猝然脸色大变，手指点了自己的要穴，回过身向还在榻上坐着的小少女走来，大手一抬。

她发出一声尖叫，可能是想起了那被击出大洞的树来，而他的手却久久没落下，在她的尖叫了两声后，缓慢地放下，突然弯膝跪在榻台阶上，风起云涌的沧桑的美目里滑出两颗清泪，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握着，“你告诉我，你是依儿，是不是？”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别说当今皇上！

她迷惘地摇了摇头，清澈的大眼放出两束懵懂的光芒，突然拂了他站起来，背对于他，“你爱我四姐姐吗？”

他追到她身后站着，像个小跟班，慌不迭地点头，“爱，早与你说过，她是我生生世世的爱人！”

“噗！”

她埋头笑了起来。

他紧拧眉头，若不是有失而复得美人的感觉，若不是她像极了一时怒杀的爱人，谁敢耻笑于他？

小少女转瞬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脸上亦是她不该拥有的沧凉，“四姐姐已不在，她被你葬在了松林旁，一堆小小的黄土埋葬了你的爱人，连块墓碑都没有，你还敢说你爱她，相信，她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

此话一举击中他心房，他的心一痛，身子摇晃地扶住就近的一把椅子，垂首道：“我恨她！”

“恨她就别想她，你不是还有皇后、还有丽妃、还有后宫三千佳丽吗？你的一生倒是值了，可我可怜的四姐姐什么都没得到，就被她所爱的人毒死了，这一生，你慢慢地过吧！”说着话的柳云依脚步轻盈地背着小手向朱红色的殿门走去，临跨出门槛，回眸一笑，“四姐姐托梦给我，说你与丽妃狼狈为奸，害了她，她晚上来找你。”

夜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看向自己的大手，无比哀痛的话，“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活着却是累得紧，请转告依儿，朕很想她，她随时可以来找朕，朕愿意与她一同到地府。”

“是吗？所以你不会死。”话音一落，那门被重重地关上，接着传来一声清脆地怒吼，“让开。”

夜轩苍白的唇瓣轻启，重音直击向殿外，“传旨下去：从今后，柳云芊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谁人都不准拦她。”

“是，皇上！”门口伸手拦住小少女的侍卫与小太监忙躬身施礼。

。。。。。

天寒宫，紫色的层峦叠嶂帐幔里，隐约可见一身素服的丽妃柳云丽躺在软床榻，不时从红艳的小嘴里溢出一两声轻轻地叫唤。

“这娘娘刚才还好好的，却不知为何，竟突然肚子疼起来。”

听着侍女的议论，碧萝小心地掀开了帐幔，小声问了句，“娘娘！吃了药还没觉得好些吗？”

柳云丽侧首正想回答，不想，眼神刹时恐慌起来，那瞳仁里清楚地倒映着一身雪色的小身影。

“六小姐进来怎么不给禀报？”碧萝顿时大怒，虽是相府的陪嫁丫鬟，可她俨然没有见过什么六小姐。

“姑娘！皇上早下过圣旨，允许相府六小姐自由出入皇宫。”侍候在门口小太临赶紧回禀。

碧萝这是正视背着一只手站在殿中央的小少女，抿了下唇角，她向她福了福身子，“奴见过六小姐！”

“哼！你待你们小姐真好！”小少女已是一脸的肃然，没有天真，没有了调皮，连那伸手拍碧萝的力量都很大似的。

丫鬟无形地佝了一下背，却随即抬眸紧紧盯着漫步向榻走去的不速之客。

“姐姐这丽妃做得可好？”

柳云丽打了个寒颤，全身发冷，哆嗦地盯着转眼掀开了帐幔坐在榻缘的小少女。

她极美极清丽的小脸微微低着，如痴如醉地用白晰芊细的手指缓缓滑过榻单，像是在回味什么。

“这榻真舒服！确实比相府的好了许多。”

“柳……柳云……不要装神弄鬼，本宫不怕你。”惊悸的女人再也忍受不了这渐渐袭入的寒冷，终于脱口而出，却不知是唤柳云依还是唤柳云芊？

“嘿嘿！姐姐！你病糊涂了吗？连妹妹的名字都不知道唤？”小少女霍地一抬头，凝望两秒，突然唇角大幅度勾起，却是一个明媚的浅笑。

柳云丽突然向碧萝大吼，“谁让她进来的？”

她显然未听见刚才能门口小太监的回禀，而碧萝在她惶恐不安的情绪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姐姐休要怕，妹妹又不会吃人，只是在宴厅听到姐姐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小少女伸手拍了拍身子微微颤抖的女人，接着慢慢地站了起来，侧首问了一句，“姐姐可照顾好了皇上？”

“你……你到底是谁？”此话彻底震惊了柳云丽，她记得，她对临死前的柳云依说过，会替她照顾好皇上，而这话，俨然就是回她那句话。

“姐姐真的疯了！看来，好日子要到头了，不如，妹妹替你照顾皇上，好不好？”她回眸一笑，正视于她，转瞬甩了帐幔步入台阶，一路脚步轻盈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