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观默然,他倒是没看出来,曾妙蝶的领悟力这么好,看来,以后跟她说话得当心些。
当天晚上,仪仗队护送着皇后娘娘,进入了国都近郊的西风镇。
西风镇是商业重镇,离国都很近,也是往来的交通要道,异常繁华,入夜之后,仍是一派的灯火辉煌。
曾妙蝶坐在大红的花轿内,听着道路两旁热闹的喧闹声,忍不住掀开了帘子,新奇地打量着窗外的世界。
在她居住的千佛村里,一入夜之后,就万籁俱静,到处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什么繁华的夜市,西风镇上的一切,对曾妙蝶来说,都很好玩。
那个神奇的捏面人的老者,那几个在猜灯谜的孩子,那骑着高头大马游走的达官贵人,那莺声燕语的青楼……
“好看吗?”
耳畔,倏地响起一道低沉而极富有磁性的男低音,这声音很是熟悉,温柔中,带着些许笑意。
曾妙蝶的背脊猛地坐直了,转过脸旁,一双美眸,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人。
君无觞面含笑意,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深情唤道:“蝶儿。”
一瞬间,泪盈于睫,曾妙蝶扑进他怀里。
君无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曾妙蝶。
抱得紧紧的,那么用力,就好像要将她刻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曾妙蝶哽咽着说。
“傻瓜,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吗?”
君无觞一手轻轻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语气近乎宠溺,“我答应过你,让你等我的,答应你的事情就会做到。可是,你怎么要嫁给皇帝了呢?”
曾妙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眼前之人,俊魅的容颜上,有一丝憔悴和疲惫。
她不知道他为何能突然出现在这花轿里,但却能猜到他出现的目的。
深吸一口气,憋回了眼泪,曾妙蝶情绪低落地说:“我不得不嫁。皇上亲自下旨,册封我为皇后,若我抗旨,不仅灭九族抄满门,还有可能祸及整个千佛村。我不能那么自私……”
君无觞的黑眸黯了下来,再一次将曾妙蝶拥进怀里。
无需多言,一个拥抱,足以证明,他懂她。
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她也有调皮活泼的一面,她也许偶尔刁蛮任性,可是她绝对不会自私自利到只顾追求自己的幸福,而降其他人置于危险境地。
君无觞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孩,这是他的女孩,是他喜欢的女孩,他能不保护她吗?
“跟我走,我娶你!”
黑眸逐渐明亮,眼神坚定起来,他牢牢握紧她的双手,与她十指紧扣:“蝶儿,不要管那么多了,我只要你跟我走。你已经嫁了,可若是你半途失踪,皇帝也无法怪罪于你,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我可以吗?”曾妙蝶抬起头,望向他的黑眸里,满是希冀的光芒。
就算再识大体明是非,可终究,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她渴望爱情,渴望能够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相比起来,什么神女救国,对曾妙蝶来说,都是浮云。
君无觞点头,两两相望,四目相对,黑眸里,有浓烈的深情在酝酿着,翻滚着。
他挑起曾妙蝶秀丽的下颚,修长的食指,带着魔力似的,让她一阵心驰神荡。
清澈的瞳仁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望着他,她的心底都生出喜悦的火花来。
容观似笑非笑地背倚花轿,双手抱胸,看好戏一般看着那热吻的二人,眼神里全是戏谑。
好事被打扰,君无觞震怒,立即一把拉上曾妙蝶的衣衫,以免被别人看到,一面转头,冷漠的眼神中全是杀意。
“你找死!”
一道凌厉而强劲的掌风,挟着无尽杀机,朝容观轰去。
“不要……”曾妙蝶惊呼,君无觞毕竟是魔,这一掌,普通人非死即残。
却不料,容观不惊不惧,脸上仍是淡淡地笑着,伸手轻轻一拂,便消去了这强劲的掌风。
君无觞见此,黑眸里闪过一抹讶异,转过身,将曾妙蝶护在身后,盯着容观,冷冷道:“你是何人?”
“本国师乃是受了皇上钦命,迎接皇后娘娘入宫的。倒是要问问你,你又是谁?”
“原来是国师大人。”
君无觞冷哼一声,表情仍旧冷淡如霜,“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受了什么命令,总之,现在我要带她离开。识相的,乖乖滚到一边儿去,否则,后果自负!”
“是吗?哎呀,好怕怕哟!”
容观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淡然而笑,“若是本国师偏不让呢?我还真想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那就去死吧!”
君无觞突然飞身而出,一记拳头,带着他全部的力量,直接砸向了容观的面门。
曾妙蝶坐在花轿内,静静地看着,刚才那一掌容观轻轻松松就接下了,这让她断定,容观此人,并不简单。
君无觞自然也心里有数,因此出招毫不留情,上来就是杀招。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这个看上去软弱无能的书生。
只见容观面不改色,就那么微笑着,在原地等着他的拳头到来。
然而,却就在拳头即将砸到他的瞬间,他的身形极其诡异地一扭,整个人,凭空从君无觞面前消失了!
君无觞心头一惊,还来不及回头,就听见身后有一道风的声音。
容观竟然转到了他身后!
轻轻地拍出一掌,落在君无觞的背上,那一掌,却像泰山压顶,令君无觞“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君无觞急急飞出几米远,一个后空翻落地,淡淡地掠去了唇边的血渍,凝望着容观,面色肃穆起来。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对手,并不是普通人,瞧着那内力,不是神界之人,便是佛界,总之,不是凡人。
容观就站在大红的花轿面前,挡住了君无觞的视线,望着他,淡淡地笑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本国师不想滥杀无辜。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全当没听见。”
君无觞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在他身周,慢慢地凝聚起一团黑色的雾气。
那雾气,冷冽,冰寒刺骨,如云似雾,令这整个一方天地,都变得冷凝起来。
附近的人见到这奇异一幕,都知道又有人在集市上开打了,这种程度的打斗,没有人敢看热闹,全都跑得远远的。
一时间,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街冷情下来,只有两旁的路灯照着地面,显得冷情而寂寥。
君无觞再一次凝聚全部的魔力,右手缓缓张开,圆月弯刀出现在他手中,带着无边的杀意。
月色与路灯之下,他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带着必死的疯狂战意,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曾妙蝶坐在花轿内,凝视着那个满面杀气的男人,她心里知道,这是个与人类难以两立的魔,可是却也深深地清楚,自己爱上了他。
他在为自己而战,那自己呢?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自己,尽管,他动机不纯,可他从未伤害过自己。
反倒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直一直,都是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君无觞突然疾驰而来,手中的圆月弯刀高高划起,刀光黑影,从上空凌厉劈下。
那刀光,明明笼罩住了容观,可诡异的是,容观又一次从从容容地,从他的刀光之下,离奇消失了!
再转身,容观又是站在君无觞身后,手掌翻飞,轻轻一拍,君无觞整个人就朝后空飞扑出去。
“想要抢新娘?很好,你胆子够大,只可惜,能力太弱。”
容观啧啧地说着,仿佛对被自己一掌震飞出去的男人,视若无睹,浑不在意。
他说得越是轻松,就越是能够挑起君无觞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