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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复活 第十三章(二)改头换面

她又继续把车向前开出十多米,停在一处隐蔽的绿篱后面,通过倒车镜向后观望。

功夫不大,果然,有两名警察从楼上下来,钻进了警车。李莉认出:那正是赵秉坚和陈斌。等警车驶出小区,又过了几分钟,她这才拎着水果走出来,走上了六楼。

开门的是个小保姆,说明来意后,小保姆把她引见给了,床上躺着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李莉估摸着她的年龄,至少也在八十岁以上,看来他孙子的担心是对的。

老太太正斜靠在床边儿的大枕头上,用微笑向李莉打招呼。

李莉赶忙走过去,同她打招呼: “大妈您好!”她一边说一边把水果递给小保姆。

“快坐吧姑娘,干吗客气呀,有事儿只管说!”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说话口齿利落,而且很健谈。

李莉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小保姆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在水杯的旁边儿,一个玻璃烟缸里,塞了不少烟头,从这一点上看:赵秉坚和陈斌待的功夫可不算短?

“大妈!我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李莉说道。

“没关系姑娘,我这儿很少来个人儿,怪寂寞的,巴不得来有人陪我说说话儿哪!”

“我是报社记者,跟您打听个事儿,与刚才那两位警察的事儿是一样的!”李莉把话引到了正题。

“也是一样的?也要了解那父子俩吗?”老太太多少有些疑惑地问。

“是的!”李莉回答。

“那可是两个苦命人啊!”

李莉把一个小型录音机打开,放在茶几上,手里拿着本和笔,就听老太太讲道:

“那是一九七五年的冬天,眼看就要过元旦了,我当时任关厢居委会主任,听人说:护城河边儿有个叫花子,捡到了一个孩子,谁要也不给,偏要自己养。大伙都去送些奶、衣服、被褥什么的。我也挺好奇,转天就跑去看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地方儿可跟现在不一样,从永定门站出来,过先农坛,这边儿就是护城河,河边上竟是外地逃难来的,搭了一溜窝棚。我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那父子俩,因为我首先听到了那孩子的哭声,那孩子当时刚出生没几天,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你说他爹妈咋就那么狠哪?咋就说扔就扔了哪?一来二去的,我也就成了那里的常客了!”

“那您了解他的养父吗?”李莉插了一句。

“当然!”老人又继续讲道:“都怪那小鬼子,把咱中国人害苦了,听他自个说,他是门头沟那边儿山里一个什么村的,对了好像叫王家山,一村人都被鬼子杀了,他去上山砍柴才拾了条命,从此浪迹天涯。

“他有姓名吗?”

“有,叫王全和。”

“叫王全和?”

李莉做梦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不是叫章秋生吗?会不会搞错了?她心里想着,却不漏声色,又问了一句。“他当时有多大年纪?”

“有五十来岁吧!这你可以算呀,四二年十几岁的孩子,到七五年,可不是五十来岁吗?”老太太也喝了两口水。

为什么是四二年?鬼子三七年就占北平了?”李莉疑惑地问。

“这我也不清楚,只听王全和当时是这么说的。”老太太道。

李莉的手里迅速画了一张表;从一九四二年直到八七年,章一木的养父在那个阶段的实际年龄,使她吃惊的是,八七年他养父死时应该是六十多岁,可章一木讲过他养父死时不过五十多岁呀!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一边分析一边听老太太接着讲。

“就说这个孩子吧!可招人疼了,就是不爱说话,五岁多了也不会写个字,后来被我给起了名儿,送进了一所幼儿园,他养父就靠收破烂为生!也够难为的!”

“政府为什么不管哪?”李莉问。

“按理儿政府应该管,可那杨全和有些木纳,或许是当时就被吓傻了,再加上年纪也大了,也干不了甚么了,我就给他们上了户口,也给他们找了住房,提起这事儿就伤心……”

“为什么?”李莉心里一惊。

“我巴巴的把房子给他们收拾好了,叫他们搬过来,搬家那天就失踪了!”

“怎么回事儿?”李莉惊道。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眼圈红了。“那天早上,我找了几个人,赶着把房子收拾好,等着那父子搬过来,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影儿,等我们过去看时,好嘛人去窝儿空!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的影儿!”老太太说着,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这可是李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也是十分震惊的,那么这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哪?为什么要改头换面,在和平里出现哪?这种种疑惑使得李莉更加坚定了,要追寻到底的决心。

“那,后来哪?”她问。

“爷俩始终没有出现,我也只好把他们的户口给注消了!”

“您还记得那是哪一年吗?”

“八一年,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整六岁!要是能活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几岁了吧!”

“二十六!”李莉插嘴道。

“对对!是二十六岁!”

“您刚才说您当时给那孩子起了名儿,叫甚么?”李莉问。

“叫王一栋,是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有用的栋梁!”老太太道。

“原来是这样!”李莉叹道:“警察没告诉您那孩子还活着吗?”

“说了,还拿来了那父子俩的照片,您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老太太叹道。

李莉也怕弄错了,便从包里拿出一张章一木的照片,递给老太太说:“这是我从清华大学找到的,您看看是不是王一栋?”

老人接过照片,伸手从枕头边儿拿起老花镜带上,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是他,是我的小一栋!昨儿警察也拿了这么一张照片,姑娘,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了甚么事儿?我都要见见他!我真不敢相信他还活着!”老人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一定会来看您的!一定会的!”李莉的眼睛也湿润了,她起身与老人告别。

李莉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吉祥小区。她故意把车窗打开,让清冷的风吹进来,吹进她忧伤、沉重和复杂的心理。

不久,她找了个幽静的茶座,点了茶点。然后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圈圈点点之后,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一九四二年的某月某日,一股侵华日军血洗了门头沟以西一个叫王家山的小山村,有一个名叫王全和的十几岁的孩子侥幸活了下来。他望着满地的亲人和乡亲们的尸体及残垣断壁,悲愤至极,又连唬带吓、竟失意疯癫。

从此背井离乡,浪迹天涯。直到一九七五年底,已近五十岁的他在永定门火车站乞讨时,拣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这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在诸多好心人的帮助下,那孩子一天天的长大,特别是关厢居委会主任,她不光给孩子起了名叫王一栋,还把他送进了托儿所,又给父子俩上了户口,到了一九八一年,也就是孩子满六岁的时候,好心的主任给他们找了房子,就在搬家的时侯,父子双双神秘地失踪。

然而一年之后,这父子俩改名换姓,养父叫章秋生、孩子叫章一木,他们在和平里茄子胡同里住了下来,他们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六年。更加奇怪的是:养父章秋生的年龄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又在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三时死于一场车祸,几个小时后,也就是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四日,零时许,自称杀了人,而后,上吊自杀。

据警方证实,当晚在和平饭店的确发生了一起日本企业家离奇被杀案件,莫非这起案件果真是这个章秋生所为?那么王一栋自改称章一木之后,由一个原本木讷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当时轰动一时的神童之一,八岁就上了大学。

这种种怪现象,在李莉看来,也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亡灵上身!而且,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杀人,有选择性的专杀日本人。

那么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的那场车祸,就是他养父真正的复活,并实施了和平饭店的血案,导致日本企业家酒井光一罹难!如果自己分析的正确,章一木的养父章秋生不肯受控于人、杀人后畏罪自杀,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么就章一木本人而言:也许他真的就是日本国内两起血案的制造者,只不过也是受控于人,痛苦的失意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已。

如此看来,那些被杀者如酒井光一、吉野早,藤川,究竟是些怎样的人呢?再有:那些杀人者,也就是那些伤身的亡灵们,又是些什么样的灵魂呢?这些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厉害关系呢?

这一切的一切,李莉此时还无从知晓。但就这么一分析,她的心已经怦怦直跳了,一丝丝的恐惧感,使得她每根头发根儿都奓了起来!还有一件事使她更为担惊和后怕,那就是:昨天章一木在预审室逃跑之前,说的那句话:“事情还没有完!”

难道他还有下一个目标吗?无论如何,血案是不能再发生了,绝不能再发生了!为了拯救章一木,也为了拯救被他锁定的下一个目标,她的责任一下子变大了!而且,她已经预感到:时间不多了。

可究竟从哪着手呢?

她思前想后,于是,她决定:先给警方的赵秉坚通个电话,不管他们相信与否,递个话儿终究不是坏事,也好顺便打听一下章一木的下落;然后只身前往门头沟的斋堂。

因为那天她与章一木从他养父的墓地逃出时,害怕被警察追上,一路向西差点就到了哪里,而章一木就开始了奇怪的头疼;还有,老太太不是说,王全和就是那里的人吗?她想:那里肯定与这些离奇事件有关!也许就隐藏着揭开这些复杂谜底的钥匙。

想到这儿,她简单吃了点东西,看了看表,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时间也许还来得及。于是她急忙结账出门,独自驱车朝斋堂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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