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咬牙切齿的模样总算是缓和了一点,若是谢海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那自己的脸面可就真的是不知往何处置放了。
虽然别人不说,可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一些妯娌对李氏的为人何其清楚?相处了十几年还能不知道吗?谢海棠的母亲当年虽然是青楼女,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当时刚进了府里就百般受疼爱,若不是谢海棠出生的话,恐怕现在当家做主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说起谢海棠的母亲,她们这些妯娌之间是半开半旧的,偶尔闲着没事干,说一说主宅里的事情,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李氏素来是好面子的,若在家宴里丢了脸,那谢海棠这小小庶女,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母亲,这海棠虽是在安来镇长大的,可模样却也讨喜,若大哥同意的话,我还想过继哩。”二叔家的婶婶黄氏抿了一口热茶,喜滋滋地开口。
一旁的蓝衣锦缎妇人笑着打趣道:“二嫂,你在家宴上说这档子话,也不怕大嫂把你掐死哩?海棠如此乖巧讨喜,怕是大嫂舍不得哩,二嫂不如多生一个,也养活得起!”
“老三家的,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也想生呀,可惜我福薄,没得女儿命哩。”黄氏笑着嗔怪一声老三家的媳妇朱氏,一个白眼那叫烟波流转,妩媚动人。
也难怪能够把二叔谢忠朝抓得死死的。
眼看这李氏脸色难看,黄氏和朱氏却聊的愈发火热。何氏也难得如此热闹过,非但不阻止,反而兴致勃勃地插话:“老二家的,你都连续给我生了三个孙儿了,谁敢说你福薄呀,我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
“母亲,你讨厌!人家不理你了。”这黄氏可是一个大美人,若说她嗔怪别人时风情万种,那么她撒娇时,便是那春风抚来般柔弱无骨。
何氏年过七十,看了黄氏这一眼,虽是女人却也忍不住啧啧赞叹,就别说男人了。
怪不得老二那么安分守己,倒是年轻时沉稳的老大,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也不知道是风流,还是李氏本事不够。
她有意无意瞥了紧紧攥住袖子的李氏,却也只能感叹一声——这女人一旦善妒,就算再怎么聪慧,也都是毁了。
“哎呀,五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温嬷嬷笑着来回于众人之间,一时夸这个小姐漂亮,一会夸这个小姐温柔典雅,惹得众人羞意连连。
可到了谢海棠这里,却蓦地尖叫,岂能不让人好奇?
李氏顺着温嬷嬷的视线望去之间谢海棠鹅黄色的衣衫上,收袖袖子却已经磨开了线条,赤果果的暴露在空气里面,把这一件设计华美的衣饰打了折扣。
“海棠,上祖母跟前来。”何氏眼睛一眯,示意身边的黄氏、朱氏站开。
谢海棠惊慌地将手藏到后背,有些哭意,道:“祖母,海棠没事。”
“过来!”何氏怒喝一声。
众人见脸色不对,也不敢推大,急急忙忙站起来走到一边,恭敬地低下头,时不时瞥一眼如同受惊兔子般的谢海棠。
李氏暗自咬牙,果真是一个灾星,回来没有一个月,就惹出那么多事端,前段时间海蓉跟自己说感觉不对,她还掉以轻心了,现在看来,这丫头不防不行!
温嬷嬷见情况不对,低头在何氏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就见何氏刀子一般的眼神唰唰刺在李氏身上,慢悠悠道:“若我老婆子没记错的话,这衣裳还是前段时间海棠拜见我时穿的吧?后来听说海柔将海棠推倒,划破了衣裳……”
“母亲,我……”
“祖母!”谢海棠急急跪下,眼泪直挺挺落了下来,“都是海棠的不对,不关母亲的事,都是海棠不小心……都怪海棠站不稳才把衣裳划破的……”
这一顿抢白,让李氏无话可说,在他人眼里,这就更加凸显了谢海棠的乖巧,也更加突出,李氏对这个庶女的不上心。
谢海棠心中暗自冷笑。既然你李氏想让我吃剩下的饭菜,那我何必让你轻松过这个年关呢?
“大嫂……你这可就不对了,海棠虽是庶出,但毕竟是我们谢家骨血……”黄氏瞄了一眼自己华丽的指甲丹蔻,阴阳怪气地开口。
何氏示意闭嘴,悠悠看了一眼李氏,闭上眼睛摸出一串佛珠,有一下没一下地念着佛:“李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母亲,不是媳妇对海棠不上心,而是临近年关,府里事情颇多,媳妇实在力不从心……”
“既然没本事,就让潘氏帮衬着你!”何氏冷冷喝道。
也索性潘氏那个小贱人没有来,不然指不定给自己什么难堪呢!李氏在心中有些悻悻然地想着。
谢海蓉自然不可能看着母亲失了权力,于是便款款走出来,福身一礼,抱住谢海棠的肩膀,有些心疼道:“五妹,你不要多心,母亲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了的。上次百忙之中母亲做了几件冬衣,都送我这来了,有两件说是给你的,都是姐姐的错,忘记送去给你了,原谅姐姐,好吗?”
说着说着,谢海蓉竟是假戏真做,有些想哭的感觉。
谢海棠暗自冷笑,既然你谢海蓉给了阶梯我又为何不顺杆爬呢?
再说了,李氏一向有私心,给谢海蓉的东西,肯定比别的庶女好上数倍,这倒是自己赚了。
虽然没有让李氏失了权力,可却让她在何氏面前失了好感,也让谢海蓉好好吐了一口血,目前来看还是好的了。
谢海棠破涕为笑,跑过去抱住李氏,激动道,“海棠就知道母亲没有忘记海棠,有母亲真好……”
这句话催得在场的女人那叫一个心酸,都忍不住拿起帕子拭泪,却有意无意忽略了谢海棠眼中闪过的寒光。
唯独谢海蓉和李氏,心里气得想要杀人,却只能够强颜欢笑,陪着谢海棠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
谢海棠暗自冷笑,至少走亲情牌这一路,老太太这边过去了,那么二婶三婶那边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