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被抽空了一般,我无力的躺在车子里,只希望远远的离开这家酒店,离开小玥,我连想都不敢想象她躺在栾宇怀里的样子,那画面太残忍我没法承受,我只能抛下,彻底的抛下这份期待,彻底的忘掉小玥,从此往后,她,和我葛天再无瓜葛。
这个晚上的经历,逼得我重新认清了自己,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我不过还是一只渺小的蝼蚁,我爬了这么久改变了这么多,终究还是滚在社会的底层,前段时间得到的那点满足感瞬间荡然无存,我忽然觉得好累,好难,要想登上高峰,到底还有多远的距离?
之后的几天,我重新陷入了消极的泥沼,变得萎靡不振,狗蛋看我没了从前的干劲,便每天不厌其烦的鼓励我,劝导我,让我重新振作,让我抬头挺胸朝前看,让我早日干翻自己的敌人。
听的多了,想的多了,我慢慢的也通了,是的,连山鹰那种冲动无脑的混子,我都成天提防害怕他复仇,这样的我有什么用?又拿什么去和栾宇抗衡?
想起这些,我的内心里突然就多了些抱负,一种要超越自我超越强者的决心,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加快前进的步伐,于是,我带着这点抱负,重新恢复了斗志,在我的地盘,面对我的兄弟,我依旧雷厉风行,将手头的事做的漂漂亮亮响响当当。
奋斗的路上,狗蛋哑巴和牛粪始终跟随我,支持我,他们的陪伴让我更有动力,让我更加的干练果断,渐渐的,我的相约酒吧名声更响亮了,而这个响亮就是因为我这个管事人的行事作风,和实力本事,尤其是上次调戏小玥的一伙青年,带着很多社会人士来报复,最终被我带着兄弟们给砍跑了。
这事动静挺大,也更让我的名声大噪,引得不少人投奔而来,我的小势力终于发展的越来越有规模,还使得王老板对我越来越器重,他又格外的交给了我一家KTV让我打理。
拥有了两家不小的场子,我的势力也就变得更加稳固了,我本身的名号也打的更响亮了,都算得上是一个角色了。当然,我不会因此而满足,心底的抱负一直在激励着我,告诉我,我离顶峰还很遥远,就算现在进步了一点,再一点,我依然不会感到骄傲,我一样要低调做人,高调行事,勇敢往前闯。
狗蛋看我性格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冰冷无情,变得缺少对生活情趣的追求,都劝我,放松点,叫我试着享受生活,还叫我找个女人来丰富自己的感情。
我对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我对女人没啥兴趣了。
狗蛋表示对我无奈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生活的享受,这家伙,自打他开始负责KTV那边的场子后,整个人都积极了,不光是干事积极,更是对女人积极,看到KTV漂亮的公主,他都忍不住调戏两下,很多时候他都叫我去玩玩,保证我会有兴趣,我懒得搭理他,只叫他悠着点,别最后死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了。
他不仅不听我的,反而越陷越深,后来我还听说,他好像对KTV一个绝壁冷艳漂亮的公主动了真情,两人正在朝情侣的道路发展,对于狗蛋的感情,我也没兴趣掺和,只叫他别一个劲的沉迷女色,该小心的还得小心,毕竟,山鹰那事还搁在我们大家心里头。
可是,山鹰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都一点动静没有,风险应该是弱了,像他这种鲁莽冲动睚眦必报的混子,要是想找我们报仇的话,早就该报了吧,何必等到我们势力发展起来再动手,所以,我们都觉得是王老板给山鹰施加了压力,才让他老老实实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我错了,我把山鹰看的太无脑了,原来,他也会卧薪尝胆,也会使用计谋,就在八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我正睡懒觉,突然,吵闹的手机铃声把我硬生生给逼醒了。
我用迷蒙的双眼盯了下来电显示,发现是狗蛋的,我立马来气了,这小子,经常没事打骚扰电话,我干脆把手机压在枕头下,继续睡。没过两分钟,铃声又响了,还是狗蛋的,我快要喷发了,接起电话就大吼:“狗蛋,你TM的要是不说个正事出来,我要你狗命!”
而,让我浑身一颤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不是狗蛋的声音,而是,山鹰的粗嗓子:“口罩小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山鹰的声音特点鲜明,我一下就听出是他了,我的睡意瞬间全没了,我猛地坐起身,试探道:“山鹰?”
那边传来几声冷笑,道:“算你小子聪明,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吧?你最好的兄弟在我这里,如果你不想他死,就赶紧一个人过来,地点就是上次关陶婉馨的地方,你应该知道!”
这瞬,我的脑子都炸了,乱了,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咬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话音刚落,那头就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呻吟,我立即听出,是狗蛋在遭毒打。接着,山鹰又道:“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
其实,狗蛋的手机落在山鹰手上我就猜到怎么回事了,但我不想相信,也不愿承认,聪明的狗蛋怎么会被无脑的山鹰抓住,但现在,我不得不信了,我亲耳听见了狗蛋的呻吟,我的心既紧张又痛,我憋着气,沉声道:“不要动他!”
山鹰又哼哼了两声,才道:“你放心,我暂时不要他的命,我只想拿你的命,记住,一个人过来,别想多带一个人,更别想着找个戴口罩的偷梁换柱,我已经派了专人在酒吧观察你好几天了,你身上多少根汗毛他都数清楚了,所以,你要敢搞任何花样,我立马杀了你这好兄弟。还有,两点钟之前我要没见到你的人,他一样得死!”说完,山鹰直接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呆在床上,神情迷茫,我知道,山鹰能干出杀人的事,别说是一个外地弃儿狗蛋,就是陶婉馨那种大小姐,惹急了他,他都可能杀人灭口,我相信山鹰说的绝对是真的,狗蛋的命随时会没了。
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揪着一样难受,如果我去了,那么我葛天的身份一定会曝光,到时候山鹰两笔账跟我一起算,我一定死的很难看,可如果我不去,那狗蛋必死无疑啊。
如果带人去,或者找人在后面埋伏,那么,在那个只有一条必经之路的地方,山鹰一定安插了眼线,很快就能看穿我的把戏,到时候狗蛋的命仍旧保不住啊。
我真的好乱,好纠结,我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想着狗蛋那个兄弟,他和我同村同病相连同出来混,一路上帮了我这么多,对我一心一意,知恩图报,说认我做大哥就认了,还对我不离不弃,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狗蛋那么聪明一个人,做事有胆有识,果决勇敢,除了爱钱爱美女之外,他几乎没什么缺点,他就是我的军师,是我没法缺少的兄弟,要我眼看这样的好兄弟去死,我做不到,但是,要我自己去坦然面对死亡,我也不甘心啊,我还没崛起,我还没有让那些人对我刮目相看,我还不想死,真的不想。
我犹豫挣扎纠结,内心不断翻腾着,曾经过往又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现,我隐忍过,憋屈过,懦弱过,贪生怕死过,也勇敢过,狠过,拼过,闯过,这艰难的改变过程,拼搏与奋斗的过程,我都经历了,无论中间承受了什么,我也都挺过来了,是不是,现在真到了我为自己曾走过的路买单的时候了?
我紧闭着眼,狠狠的想着,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做出抉择。我使劲的敲着脑袋,如果,狗蛋真的因为我而死了,那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中,做人,本该义气当先,一个不顾兄弟贪生怕死的人,凭什么混出人样,我决不能太自私,我试着换位思考,倘若我被抓,狗蛋会不会来救我?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也不再犹豫,立即走出了房间,我喊来了哑巴和牛粪,直接告诉了他们这件事,牛粪死都不相信狗蛋会被抓,他跟疯了似的不停打电话,打给狗蛋,提示关机,打给狗蛋的相好,也是关机,打去KTV查,竟然发现他的相好都已经辞职跑了,这样一来,整件事便水落石出,狗蛋中美人计了。
牛粪急坏了,嚷着一定要去救狗蛋,连一向不开口的哑巴都忍不住对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面对危险,兄弟们一点不畏惧,只知道一定要救狗蛋,这就是真正的义气,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他们跟着,山鹰沉了一个多月,突然浮出水面,他肯定做足了各种准备,所以,想要冲动的武力救狗蛋,绝对不可能,想要在极短的时间找个和我差不多的人冒充我就不可能,更别说还能瞒过山鹰那帮人的眼睛,即便这些都有可能,我也不会拿别人的命抵我的命。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让我单独去交换狗蛋,不管兄弟们怎么反对,我依然坚持己见,并对他们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可以跟着来。
随即,我长话短说交代一些重要事,一些我出事后善后的事,交代完了,我立马出发,跨上了我专用的摩托,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一路上,狂风扑面,我逆风飞速急驶,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内心很坦荡,是那种舍生赴死的豪迈,但这种豪迈里又掺杂了隐隐的情愫。
说一点不怕死,那是假的,我曾经给自己的未来设想了太多的可能,可我还没有实现任何一种可能,就要消失于这个世界,我真的不甘,更有深深的不舍。
这个残忍的世界给了我屈辱和痛苦,却没有给我绝地翻身的机会,给了我那么多认识过相处过的人,却没有给出结局,给了我登顶的机会,却连中途都没让我达到,然而,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摩托还在朝前飞驰,我脑海中的画面也还在不断闪现,时间越来越少了,我好想在最后的时间想清楚我未了的牵挂,我父母,他们早把我当死人了,我傻哥哥,或许也对我绝望了,小玥,我对她绝望了,和我同甘共苦的兄弟,今天我的赴死,就是给他们自由的未来,还有谁呢?为什么心里还是隐隐有着牵挂?
突然,脑中闪现了那张稚嫩的脸,那活泼的身影,那个总带给我麻烦却也给过我太多正能量的女孩,陶婉馨,跟她经历了那么多,有逗趣,有傻帽,有痛苦,也有感动,我想起了自己傻傻的替她出头的那些画面,想起了她冲动的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我,想起了她在火车站献给我的离别之吻,也想起了她即使被绑架也在记挂我的那份感动。
到了这种快死的边缘,我才好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那个以前只放着小玥的心,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陶婉馨,要离开了,才忽然挖掘出这种藏在深处的不舍,才感觉到了那种隐隐的想念,越是记忆,越就想念。
于是,我停下摩托,掏出了我从不联系外人的私人手机,给陶婉馨发出了最后一条也是第一条短信:我是葛天,我现在过上了新的生活,听了你的话,我变勇敢了,谢谢以前你给我的所有帮助,真的谢谢,希望你以后过的开心,再见了!
短信刚发出,不到一分钟,我的手机铃就响了起来,是陶婉馨的,我盯着这熟悉的号码发着呆,好想接,但又不敢接,只是这样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连续无数次重复拨打过来,我却终究没有接。
心,隐隐作着痛,手,紧紧的捏着手机,忽然一下,我抬手把手机用力的丢到了路边的河里,空中的手机,铃声依旧响着,直到落入河里的那瞬,我沙哑的声音伴着河水溅起的声音响在了空旷的路上:“再见了!陶婉馨!”
随即,我飞快的跨上了摩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风仍旧吹着我的脸,吹的我眼泪都出来了,我用力的抹掉泪水,加大马力,一路狂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