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东西方文明混杂在一起的世界，从你们的言语和行为就可以看出来，特别是你们的言语，经常自然地混杂着东方文明的词汇，但这很正常，黄金时代的大灭亡之后，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段很小很小，就剩下那么几块地段适宜人类生存，加上残存的人类也已经很少很少，互相聚居在一起，这时候，生存的压力是第一位的，东西方文明的隔阂已经没有了意义，互相通婚繁衍下，自然而然地，人类的后代就两种文明混合在了一起…………”

记忆中的克莱尔老师和莫克谈过很多东西，受制于莫克自己知识层面匮乏而导致的眼界高低原因，有些莫克懂，有些莫克不懂，但随着这几年来莫克一直孜孜不倦地阅读克莱尔老师留下来的那本传记，莫克也就渐渐开始理解了很多东西，慢慢也学会了从另一个层面看待一些问题。

比如莫克就正在阅读和尝试理解他最放不开的那件事情，“……莫克啊莫克，我的莫克，其实那件事情很简单啊，站在统治阶级层面看待这件事情的话，那就仅仅是一个类似于马上死和以后死的选择题罢了……每个正常的有理智的统治阶级，在遇到问题以后，毫无例外的都会选择以后死。说句不客气的，换成是你，莫克，在遇上问题以后，你会选择马上死还是以后死？？…………”

“……恐怕……我也是选择以后死……”很久之后，莫克艰难地说道。“毕竟，以后死可以多活很多很多年，而且说不定会运气好，在没死以前把问题解决掉呢……”

假如只是伤害自己，那做出选择还容易一点，类似于快意恩仇罢了，但假如伤害扩大到整个家族，扩大到自己整个亲人层面，自己，还能做到坚持么？？

忽然之间莫克理解了自己现在为什么选择隐姓埋名，从贵族圈子里面脱身出来，用类似隐身人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的另外层次的原因，自己保护家族家人不让他们被自己拖累和害死等等等等的行为，其实说穿了未尝不是另一种程度的，在马上死和以后死的选择中选择了以后死的同样行为。

原来自己同皇室和五大公爵的选择，本质上讲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莫克呆住了。假设，假设自己对家族的的保护措施失败，而肯定的会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严重伤害家族和妻儿性命，那么，那么自己还会依然选择去做这事情吗？？莫克悲哀而恐惧，因为他下意识的就知道自己的选择。

莫克悲哀地再一次认识到，哪怕自己选择了要去做这件事情，却仍然并不比那些围观的冷漠看客，高尚哪怕那么一点点。

“……你要知道，莫克，一旦奈落国五大公爵选择干涉，就意味着战争，还是超远距离的跨越几个国家的境外战争，胜利了还好说一点，那么万一失败呢？？事实上即便是战争胜利了，同样仍然会有问题…………其实不管战争最后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有极大可能会导致贵族共和的这几个贵族出现或上或下的洗牌，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洗牌…………那么，我的莫克，你凭什么叫一个亿万富翁同一个乞丐去豪赌生命？？用那个乞丐的生命和亿万富翁的生命赌博？？莫克，换了你是富翁，你会用自己的性命同一个乞丐的性命去豪赌么？……”

“……你们的奈落国，皇室已经仅仅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

“……而另外一点，在少数贵族共和构成的权力体系内，彼此之间反而是一定程度比较民主的，他们通过互相之间的妥协来维持国家的运转…………”

“……而且这个体系内需要确保自身思想和利益的高度一致性，以免被迅速分裂，所以相互之间有很大程度的配合性……”

“……相应的，这是一个门槛很高的封闭性圈子，极为排斥其他人的进入，没有人愿意这个圈子里再多一个人进来，同时也更加深深恐惧自己被从这个圈子赶出去或者抹杀掉……”

“…… 很明显的，一切强势而过激的行动，都会被消灭在萌芽中。同样的道理，发动对外战争也不是个好的选项，因为会导致军队扩张，打破原有的利益平衡，会让与军方更接近的家族得利，或者甚而战争失败的话，会有极大可能导致的五大公爵之中有人被洗牌出局，甚至于最恶劣的五大公爵全部被洗牌出局，那么，那么……总而言之，战争胜利还是失败导致的不可控性太大了，特别是失败的危害犹为巨大……”

“……那么，我的莫克，难道你还不理解为什么吗………………更不要说，在事情的背后，还有象山一样压在你们奈落国头顶上的那个达尔国家的存在………………”

“……一切无它，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或者是在面临类似马上死和以后死的选择上，理智的选择了以后死罢了……“

“……而事实上，同样的类似的国家权力体系，在黄金时代同样也存在过，至于结果么……………………我个人感觉这种权力体系并不稳定……”

“……莫克，我的莫克，所有一切看上去荒唐的，可笑的，悲哀的，不可理解的，莫名其妙的，等等等等的事情背后，全都有着它符合自己逻辑的原因存在……我们感到奇怪，只是因为我们不理解或者不知道它背后的逻辑原因罢了……”

“……在黄金时代的东方文明有一句话，昨日已然，今日依然，而明日将仍然……”

“……这句话用西方文明的话来讲，意思就是，昨天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今天同样会再次发生，而在未来的明天同样的历史仍然会再次发生……”

“……难道是他们愚蠢的不会从历史里面学习经验么？不是的，我们侮辱那些能登上高位的政治人物的智慧，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其实不是他们不想改变，而是他们无力改变，眼睁睁看着历史重复，却就是无力去改变，或者是不敢去改变，因为不改变的话是很久以后死，但是一改变，却是马上就死，所以，所以，最后，只能依然重复着历史……”

“……莫克啊莫克，我只是想告诉你，同样的类似你的国家一样的事情，在黄金时代也同样发生过的，莫克啊莫克，我的莫克，很多事情，其实都只是历史在重复罢了………因为，造成事情的本质问题，并没有丝毫改变，哦，应该是并没有得到丝毫改善，所以，历史也就依然在重复，并且会一直重复下去……………”

“……至于改变和改善的问题，这就是另一个互相比烂的问题了，一个很烂，一个却更烂，一个烂的彻底，另一个稍微不烂那么一点点…………”

“…………然而这其中却还有一个和平年代下和战乱年代下的区别问题…………”

在那个午后，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老师躺在躺椅上，微眯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