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怕是假的,这匹马一眼看去竟像死了一般,她哪里见过什么死尸,一下子还是承受不过来,转过头便干呕了起来。少弈赶忙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她微微侧脸,平日里洁白无暇的面却变成了惨白如纸的颜色。他心中微痛,握了握她的手,传递着某一种温暖的力量。
“我去看一下怎么回事,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程墨苏点了点头,她在这里似乎只会给少弈添乱,少弈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房,陪着她回去以后自己才又折了回来。
他靠近那匹马,伸手探了探马的呼吸,呼吸还在,但是特别微弱。他抬头看了看星光,看来要找医生的话只能等到明天了。
第二天清晨,程墨苏便命刘管家出门请医生。刘管家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姐看起来神清气爽的,而且还出奇得早睡早起,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但他也不敢多问,驱车奉命请来了德籍医生马克。马克长期为程府看病,算得上是程家的专用医师了。
“程小姐,你好。”他与程墨苏握了握手,道:“程小姐哪里不舒服?”
程墨苏秀丽一笑,“不是我,是后院我养了一匹马,它晕倒了,马克医生能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吗?”
马克心里顿时觉得好笑起来,“我只看人的病,给动物看病应该找兽医,小姐怎么会想到找我?”
“可是我并不认识其他医生,马克医生打从我记事起就替我们家看病,论医德和水平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麻烦您帮忙看一下吧。” 程墨苏沉静说道。
马克叹了一口气,“这……中国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我没学过兽医……算了……承蒙小姐如此信任,我就姑且试试吧。”他随刘管家与程墨苏来到后院,少弈早已等候在那里。他转过脸来看见程墨苏柔弱飘渺的身姿,本来冷冽的目光慢慢温和了许多。
“你好。”少弈与马克握了握手,叙述了一遍情况,马克一副了然的模样,慢慢检查了起来。程墨苏悄悄踱步到少弈身边,调皮的风儿将她的衣袖与少弈的衣袖摩擦在一起,她低垂下眸子,漾起一个柔柔的笑容。
这少弈和小姐关系还挺不错的么。刘管家恶狠狠地瞪了少弈一眼,见少弈并未理睬他,便走到马克身边看了看情况。马克拍了拍那匹马,直起身子道:“程小姐放心,这匹马没什么问题,就是误食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现在晕了过去,过上一阵子便会好起来的。”
蒙汗药?!
在场的三个人皆是一惊。刘管家登时心虚了起来,那日他让儿子将残余的蒙汗药处理掉,他那个笨蛋儿子不会是喂给马吃了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少弈,少弈脸色格外得阴沉,目光冷冷地逼视着他,如同看着一只猎物一般,恐惧顿时深入他的骨髓。
应该是心理作用,少弈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能耐一下子就想到是他做的。刘管家不停安慰自己,舒缓着自己的情绪。
“刘叔,你去送一下马克医生吧。” 刘管家听到程墨苏的声音才忙把思绪抽离回来,见程墨苏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了,刘叔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马克医生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刘管家忙摆摆手,“我这就去送马克医生,这就去……”他胁肩谄笑,余光下意识地看了少弈一眼,少弈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眉宇之间尽是冰冷的寒意,那双寒眸似是要将他冰冻了三尺一般。他未敢再看,急急忙忙地去送医生了。
“少弈,你说为什么马会吃了类似蒙汗药的东西呢?” 程墨苏不解地问道。
少弈摇摇头,他也无法理解。虽然刚才刘管家的样子甚是奇怪,可是刘管家也没理由给马喂蒙汗药啊。他看了看程墨苏担忧的样子,出声安慰道:“没事,有可能只是误食了。” 程墨苏朝他柔婉一笑,随着冬日的阳光,显得通透与美好。她知道凡事都不会有偶然,偶然之后肯定有无数堆砌而成的必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她无法想通,只是她心动于他的态度,他不想让她担心才这样安慰她的吧。
少弈思索了半晌却还毫无头绪,他低眸看了看程墨苏,程墨苏面上仍是柔和的笑容,可是那双娇小细嫩的手缠绕在一起,泄露了她的慌张。他心下一怔,沉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不要想太多。”
一阵风微微拂过,她似乎变得透明了起来,娇小的身子就快要被风吹倒一般,周围的景物突然间变成了模糊的幻影,只剩她的模样在他面前依旧清晰。他会保护好她,一定!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刘管家送走了马克医生,着急忙慌地找到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通乱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把残液处理掉,你竟然用它去喂马!今早已经被小姐和那个少弈发现了!”
刘文塘心中一惊,被少弈发现了?!他没少吃少弈的亏,心中对少弈自是有着入骨三分的恨意。此刻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但是表面他还是保持着镇定,“爹你不要着急,少弈是人又不是神,他不会联想到这件事情跟我们有关的!”
“罢了!”刘管家无奈地摆摆手,“你那日被什么人看见没有?”
“没有。”刘文塘不耐烦地答道,心下骤然一紧,“不对……可能有人看到了……我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慌乱中把那残液随便一泼跑走了。” 刘管家一听这话登时面如死灰,只能仰天长叹自己为何生了一个如此不中用的儿子!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他转念一想,后院平日没有人住,是为了养马特意打扫出来的地方,那么住在后院的只可能是少弈新请来的马童。
“我现在回去随意找个理由把那个马童开除了,这几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给我添乱了!” 刘管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这日的上海突如其来下了一场大雪,虽然比起北方的雪花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上海来讲真的是难得一见。寒气笼罩着路上的行人,女子们哆嗦着嘴唇却仍风采不变地向前挪步,男子们颤动着双臂却仍笑意融融地插科打诨。唯一不同的便是穿梭于这些人之中的刘管家,他抬起头看着这鹅毛白雪,心跳越来越快,担心和焦虑也越来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