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王府内,一袭白衣如雪,黑发如同染墨,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仅仅一根发簪,微微飘拂,衬着。趴在铺地雪毯上的身影,美好的样子直似神明降世。
只有黑和白,却丝毫不显单调,如同一幅水墨画,耐人寻味。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紫宝石的琉璃光芒,好看极了。虽是趴着,隐隐看得出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白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腊梅的雪白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他并非无能之辈,虽然传闻如此,但他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有刻意去制止那些流言。
有人说那红云是福瑞的象征,暗夜将来会红红火火。也有人说那红云代表了血光之灾,是不吉利的,而五公主与王子这对可爱的龙凤胎自然成了不吉利的人。
所幸几年来,暗夜一直处于稳定状态,人们也便忘了当年的传闻,只是见了王子的眸色,不免又杞人忧天了。
不就是异瞳么!浅沫仙不介意,他亦不在乎。自然,他从来不把浅沫仙叫皇姐,也从来不承认浅沫仙比他大,更不会承认浅沫仙比他成熟很多,也比他见识广泛的多。
同样的异瞳,同样的天降红光,同样的……不得宠。
并不是他们不够好,只是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玉雪龙静静地与它的主人趴在一起,因为是幼龙,小小的龙眼像倒和蛇一样,向四周警惕的看着。
除却微冷的氛围,整个房间淡淡腊梅香气,轻嗅,便觉身心舒畅。
趴在雪毯上的男孩便是鬼怪少年浅漠凝!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唯一不符合意境的便是旁边那个黑衣的男孩,脸蛋白皙有光泽,相貌好看不轻浮,眉梢轻扬不高傲,眼神清澈如流水。
“幽冥,你去帮我查查昨天那个女孩,她是谁…”
或许想到了那个女孩,唇瓣轻扬笑了。笑容如雪花般圣洁,如小溪般清澈,如梅香般悠长。
眼前出现了一张稚气可爱的粉面, 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与其说动听如风铃,不如说是稚嫩的娃娃音。
听见话,心头一惊,幽冥愕然抬头,入眼的就是这副画面:
少年慵懒闭眼,妖孽般的紫眸不见了,唇瓣弯弯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脸颊白皙却透出淡淡光辉,虽是病态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王子,这……”
王子该不会中毒了吧?
请来的药剂师对这个话题都避讳不答,只说年纪大点的女人都知道。于是他问了厨房里的婆婆,婆婆说丫鬟们是中了王子的毒。
现如今,王子重伤,苍白近透明的脸颜却透着红晕,不是中毒是什么!
“……怎么?不愿意?还不快去!”
“呃…是,王子。”
无奈叹气,婆婆说,若是要解毒,要么和使其中毒的人永远在一起,要么永远不见。
而前者,丫鬟们天天都与王子在一起,而王子又中毒,看来后者行不通,只好,去找昨日的女孩了。
对,是天天都在一起。他们这个年龄,正是依偎着大人撒娇的年龄,一个个却整天忙忙碌碌的。
果真,生在人人艳羡的帝王家,并不怎么幸福,处心积虑只为活下去,与其这样,不如普通人家的悠闲自在。
试想,在你吃饭时,满桌子佳肴供你独享,却怕这个有毒,那个有毒,就算玉盘珍馐,担惊受怕,食之无味,那么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了。
无奈点头,算是应了,幽冥转身欲走。
“等等,”突然出声制止,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看的凤眸睁开,妖异的凤眸为他更添一抹神秘色彩:“别让她发现了你。”
点头,见浅漠凝没有了下文才俯首退下,叫了几个护卫守在门口,以防突然遇刺,才放心的独自前去找人。
早晨的空气总是凉薄而寒冷,花园里的梅花该是开放了罢。
好久没去花园了。
恋恋不舍的起身,丫鬟们迅速争先恐后的忙活起来。这个递上个温和的暖炉,那个给披上一件雪狐裘衣。在众丫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往花园而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暗处的侍卫,他们负责全天保护王子,当然仅限在府内,毕竟侍卫中不乏有别人派来的细作。
然而浅漠凝受伤一事,除了四个一等丫鬟,便是幽冥了。
丫鬟,是他与幽冥精心挑选的,身世背景都大概了解些,反正还信得过,虽然只有四个,但府内事务由下人甚至宦官完成便好,四人平时挺悠闲的。
不但没有过多劳役,掌管府内有的事情决定权不说,俸禄倒是不少的。
花园内,冷梅花香迎面而来,却未见其花,便应对了“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花隐于雪,连同隐去的,还有后来的浅漠凝。
母妃二字未出口,便吞入腹中,抬眸,望向天空。
坚强的人,眼泪是不会流出来的,即使…还是五岁大小的孩子……
何其残忍,才五岁大,天天胆战心惊,步步为营的处心积虑,仅仅为了活下来……
叹气是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哭泣是最浪费力气的行径。然而这两种东西,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只是奢侈品。
一站便是一上午,手中的暖炉早已冰凉,身后的四个丫鬟脸上冰凉一片,看着王子这个样子,真心痛呢……
“报告王子,孙伯回城。”
来了通报的人,短短八字,道尽了浅漠凝的种种思念。
白色身影不为所动,岁数稍长点的丫鬟谴退来人,许久,白色身影终于动了。
待重新看到那双妖异紫眸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润,唇依然留有一抹如玉的笑容,将脸颊的苍白无力掩盖。
“走吧!”领头走出花园,四个丫头紧随其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什么。暗处的细作亦毫无收获。
“孙伯,此番辛苦了。”眸里溢出丝丝想念,声音竟听的出一些撒娇。
被唤做孙伯的人三十左右,容貌虽没有浅漠凝的倾国倾城,但也俊秀温润,风华正茂,而且才华横溢,却甘愿在小小的被称作鬼怪少年的凝王府中,浅漠凝的身边,是不是屈才了?
看到浅漠凝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孙伯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回到肚子里;“王子这是哪里话,应该的,应该的!”
多说无益,相顾一笑,便隐瞒了受伤一事。但心细如针的孙伯自然发现了浅漠凝的异样,刚放下的心又提前来,悬在嗓子眼,也知王子隐瞒必有其因,便默然。
天助我也,正当这时下雪了。
“王子,外面冷,回屋说话。”
浅漠凝自然知道此番定有疏漏,便点头,与孙伯共同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