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
外面正是夜幂下人潮涌动的时候。
张小石这时已经躺在今天才搬到的“新居”里唯一的一间木板床上,准备入睡了。明天要去上第一天班,这时怎么也睡不着,毕竟太早了。
他下午从厂里拿出行李后,就来到了这间离禅音寺不远的饭馆,之前有位和他一起在以前那间厂工作的工友领他到过这里来过,是工友的老乡开的。楼下是餐馆,楼上就是老乡的伙计们歇息的简易隔间。房子确实简陋,张小石睡的这面靠窗的几间屋,中间只是用层板简单的隔了一下,中间吊了个节能灯,右壁摆了间单人床,墙角下就是张小石那大行李包了。
不过张小石已在很知足了。首先这里房租低,工友的老乡为人爽直,只象征性的收了几个钱,而且下边开的就是餐馆,馆里子每天有专为打工仔准备的简餐,特别适合张小石这种无厨房经验的单身汉。所以他今天下午赶到这里和工友的老乡,也就是现在的房东打过招呼后,在楼下吃了一顿便餐后,早早的就洗完脸足准备睡觉了。
关上灯,躲在床上,心里思潮起伏,高中毕业后在家乡待业了两年,又去读当地设立的毕业后定向劳务输出的技术学校,技校毕业后分配到位于B市的一间电子仪器厂,却没料到才没上到一年的班,投资建厂的那间港资公司就因出现重大经营亏损而撤资,厂房也变卖了,在厂里上班的工人不得不随之四散,找了近半个月的工作,总算今天运气还错,也可以松口气了。要不现在回家去又要让年迈的父母操心了。今天要好好休息好,明天第一天,一定不要让公司的领导失望。
越想睡却睡不着,忽又想到白天在新星秀的那个演艺活动时遇到的尴尬情况,白天真是撞鬼了不成,虽然平时也爱和工友一起见了美女在背后开哈玩笑,但今天盯着那个妩媚女人的眼睛时那种感觉却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当时就迷忽了,居然会不知觉间走上台去。心里这哈越想越觉得不解,那个张伟业旁边的妩媚女人的眼神这哈回想起来也是越觉奇怪,怎么会忽然间就象失去了知觉似的。也是太丢人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个唱歌的邵美雪长得真是太漂亮了,还有给他伴奏的江虹,真是连电视里的大明星也毫不逊色。不过,自己这种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打工仔,和她们是没什么机会交往的。坐在嘉宾席上的许恒和另一位帅气的段廷圭,才是她们欣赏的对象吧。
“嘭!”忽然的一声撞响从隔房间的木质层板上传来,接着隔壁似乎传来哎哟一声呼痛声。然后就安静了。
张小石心下嘀咕,是谁这么不小心,往隔板上撞。当下也不去理会,继续睡自己的觉。
“嘭!”又是一声响,比先前的声音还要大些,仍然接着一声年轻男子的呼痛声,然后似乎隔壁的男子低声咒骂了几句,随后又没声响了。张小石皱了下眉头,心想隔壁在搞什么鬼,本想起来给隔壁打声招呼的,又想到自己毕竟第一天来,不想得罪人,还是忍下算了。
想是这样想,心下却留了神,心想隔壁的不会这样一整晚都这样撞吧,也不知有病还是打架。
果不其然,过不了十分钟,又是嘭的一声响从床边的隔板传来,张小石再也忍不住了,翻起身起来,穿上拖鞋,也不拉灯,打开房门,走出门去,准备去给隔壁的打个招呼。
楼上四面都隔了房,就只中间从楼梯口上来窄窄的一个通道。张小石这间靠最里边。可能这哈时间还早,别的人都还没上来休息,就只张小石隔壁这间亮着灯。
张小厂走到这间屋子门前,伸手敲了几下门,几秒钟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和张小石差不多年龄,看上去似乎稚气未消的年轻人从拉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来,圆脸上一双灵活的眼睛带着惊讶,向张小石问道:“你找谁啊?”
“咳,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是隔壁今天搬来的房客,刚刚你房里间老是有动静,把我吵醒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小声一点?”张小石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回答道,心下也有些疑惑,这家伙不睡觉呯呯嘭嘭的干嘛?
“啊,是这样啊,”圆脸青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脸上笑哈哈的道:“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随后边把门拉开边说道,“我是住在间房的吴道有,你是今天才来的啊?难怪没见过你,你怎么不开灯了?我见你那间黑漆漆的,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没人了。请进,请进。”张小石见这个人居然一副热情的样子,还在迟疑间,他已经把门大开了,见张小石还站在门口,走过来道:“别客气啊,大家以后都是邻居了!”。
张小石心想反正这哈也是睡不着,就进去坐一下再说吧。也就随着他进去了。
“大哥你怎么称呼的?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在那里上班啊,你……”张小石板凳还没坐定,这个吴道有就一大窜问题拋过来了,弄得张小石看着这个热情过度的家伙直皱眉头。
过不多时,两个年青人就熟络了,原来这个吴道友也是来B市打工的,他也在这里和伙计们挤着住,平时白天上班,晚上才回来,今天并不知道隔壁租给了张小石。张小石和他闲聊了十来分钟,觉得这个年轻人性格活泼好处,才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谈得来的同龄人,也感觉有些高兴。
张小石想起刚才的事,问道:“你刚才是干什么来着,弄得那么大的声响,又不象摔倒来的。”
张小石搔搔头,道:“这个,这个,刚才……”
张小石见他支吾着没说出来,心想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就说道:“如果不方便就不说了,也没什么的。”
吴道有听得张小石这么说,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把板凳向张小石拉近点,向张小石道:“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只是怕你笑话我了,”张小石望向他,奇道:“笑话你?怎么会?”
“咳,”吴道有干咳一声,脸上神情有些尴尬,“其实,我刚才是在练……”见张小石直望着他,又有些说不下去,张小石看他样子,便道:“还是不说了吧。”吴道有看张小石猜疑的样子,有些急了,张口道:“说了也不打紧,我是在练穿墙术!”
“穿墙术?”张小石的眼睛蓦地睁大,盯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吴道友,随后笑起来,“你可真会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我就说了,说了你也不信的嘛,”吴道有见张小石好笑的样子,急道。
“算了,算了,你不说刚才的原因也就是了,我也不是诚心打听你的秘密的。还弄个什么穿墙术出来!”张小石忍住笑道,觉得面前这个家伙也真是的,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
“你怎么不相信人啊!”吴道有有些不悦了,“我可是相信你才给你说的。”
张小石看他这模样,也开始惊讶了,莫非这家伙刚才呯呯嘭嘭的撞墙,真的在练什么聊斋里的穿墙术吗?
吴道有看着张小石,呼口气道:“也不怪你,这些东西现在说出来谁都会和你一样反应的。”
“那是故事里的啊,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你怎么还相信这些东西啊。”张小石相信他说的话了,望着坐在身边的吴道有额头上,好象已经给先前撞的几下已经青起来一块了。不由得又想笑。
吴道友听他这样说,说道:“我师父说的嘛!他教我练的时候就说过能穿墙的。”
张小石摇摇头,“你师父说的你就信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了。你师父是做什么的。”
吴道友望望张小石,道:“我从小就是我师父带大的。”顿了下,继续道,“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收养我的。”张小石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会让你想起你的身世的。”
“哈,”吴道有咧嘴一笑,“你道个什么歉,我又没有感到有那里不好的,我师父是我们那村里的道士,师父对我挺好的啊。不过,就是成天逼我练什么道法什么的,我又什么都学不会,屁股没少挨过板子。”
说到这,他凑近张小石,怕给人听见似的,道:“你可别说。我当初可是背着我师父跑出来和同乡一起打工的。要给我师父抓回去,屁股肯定得开花了。”
张小石听到这,心想他所说的师父多半是什么乡村里的神棍道士之类的,居然这吴道有还信他穿墙术什么的,干拿自己的头撞墙。
笑道:“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你师父说什么你都信哪。”
吴道有见张小石摇头,有些失望道;“你不相信我说的吗?”
张小石想了想道:“世上是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不过象你说的这些穿墙术……,你见过你师父施展这法术吗?”
吴道有翻眼想了下:“嗯,没有。”
张小石道:“这不就是了,聊斋里的故事怎么能拿来当真了。”
吴道有摇头道:“我只是说没有,没说我师父不会啊。我这会也跟你说不清,反正我师父真的会法术,我们那里的人都见识过的。我练不会只是因为我师父说过我心不诚的。”
张小石心想这家伙中毒太深,懒得跟他争辩。等以后见了他师父想办法拆穿他的把戏时,吴道有自然就不会再相信那些愚弄人的把戏了。
却听得吴道有呵呵笑起来,“哈哈,你知道我为什么练穿墙术吗?”
张小石也好奇道:“为什么?”
吴道有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该看过崂山道士的电影吧?”
张小石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想学了去偷东西啊!”
吴道有连忙道:“谁说是偷啊,”顿了下,道:“那叫劫富济贫!”
张小石望着这个一心想不劳而获的家伙,都快无语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听得外面走道上渐有人声,时间已晚了,楼下店里的伙计已经都准备休息了。张小石想起明天还要上班,向吴道有道声晚安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走到门口,想起道:“你今天晚上不会再练什么穿墙术了吧?”
吴道有呵呵一笑:“不会了。要练也不会撞你那边了!”
张小石刚要瞪眼,吴道有笑起来:“不会的了,我明天也要上班了!”张小石也笑起来,转身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