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知道，当我说出要留下云烟的时候，以后的日子，就必然是要承担起一份责任的。

师傅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一句：“你确定了吗？”

我点点头，表情坚定。

师傅不再看我，自顾自走出房间，临出门前道：“我下楼再去开一间房。”

看着师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我一屁股坐在身边的椅子上。

说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云烟这个妹妹，就这么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只是一次街上的邂逅，便成了亲人，回想起来，太过于不可思议。

或许是我从小没有至亲之人，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未体会过，这般一个亲近我的妹妹，在我心里，的确不排斥；又或许我之前都是踌躇的，直到看到在师傅的审问下暴露内心的云烟梨花带雨的模样，我便已然不禁把她当作想要保护的人，这样强烈的保护欲望，促使我极度想留下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看到这个姑娘清秀俏丽的长相，在这样的青藏高原上，有着莫名的亲近感所致，我有感觉，云烟会是我这辈子很重要的人。

师傅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片钥匙，还有一张纸条。

“这是新开的房间的钥匙，你给她留个信，放在这里，等她醒过来，让她安心在这里等着。他们，在牵着我们走了。”师傅把钥匙跟手上的纸条递过来，示意我看看。

我知道师傅口中所讲的他们便是我们要找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人，躲在黑暗里只会用言语刺激我们的人。

“启墓人，我们在天葬骷髅墙等着你的到来。若是怕了，早早滚回去，西藏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我看完纸条上所写，不用问，又是派路人送过来的。

“师傅，天葬骷髅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这个诡异的名词，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你知道西藏的天葬吗？”师傅问我。

“以前在我们住的山下，在一些书上看到过。”

“嗯，西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流行天葬。把死了的人放在天葬台上，点燃桑烟，而后任由鹰鹫啄食干净，这便是天葬。”师傅缓缓说道，似乎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接受起来并不算难，甚至有些再正常不过的意思。

“师傅，传说西藏的天葬，能把人死后的灵魂带入天堂，是真的吗？”我趁着师傅兴趣在，赶忙问道。

“天葬，不过是一种形式，其实，更多的是受佛教释迦牟尼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行为所影响，宣扬的大都是仁慈博爱等等一些佛教思想，至于死后上天堂，相当于咱们所讲的人死后魂魄进入天界，天葬这个说法，其实完全做不到，若是大恶之人，死后天葬一番，便不再入幽冥界，那岂不是人的善恶德行都没有结果报应？天葬入天堂的说法，不过是天葬这个仪式的宣扬者们所用来吸引人信仰的一个附带噱头，实际效果不敢妄加揣测。”师傅摇摇头，满是不言而喻的不认同表情。

“那天葬骷髅墙又是什么呢？”我再次问道，师傅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正点上来。

师傅坐下来，靠在椅背上，道：“天葬，那些鹰鹫只吃肉不吃骨头，所以天葬完成后，剩下的，是一具具骨架，这个时候，天葬师——就是主持天葬仪式的人，会将被啄食干净的人骨架上的头颅收集起来，堆在天葬台附近，久而久之，便会堆积成墙，经过后人的修缮，更是以一堵墙的模样呈现在世人面前，这便是，天葬骷髅墙。”

我听完这些，顿觉恶心不已，不用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样的传统教诲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想想那一个个人的头骨被人拿起来堆放成墙，就觉得手上无数的蚂蚁在爬一般，难受非常！

“师傅，这些人怎么这么不尊重死者啊，人死了还要受这样的罪，多让人心寒啊！”我搓搓手，似乎自己就拿了一个带血的骷髅头一般，急于将手搓洗干净。

“这是西藏的传统安葬习俗，没什么对与不对的，一个地区的传统，大都是被当地的人认同的，就像在现在，这样的天葬习俗，政

府已经在慢慢地禁止了，反倒是不少西藏本地人，还偷偷的进行天葬，地区文化，哪有那么好磨灭，西藏的天葬，更是难。”师傅自顾自泡了一杯茶，边慢慢斟酌边回答道。

我想也没想，头也没抬地说道：“师傅，那你说，那些偷偷把人送去天葬的人，怎么想的？他们又都会送去哪呢？现在还有很多天葬的地方吗？”

我正要继续自顾自问下去，却听到师傅拿着茶杯盖的手陡然将茶杯盖盖在茶杯上，清脆的响声惊了我一下，抬头一看，师傅竟然是满脸的震惊神色。

“难道，那些头骨，就是这么来的？”师傅自言自语地道，“难道？”

“无名，收拾下，我们现在就走。去天葬骷髅墙！”师傅急匆匆地说道，站起来便是自己收拾起了他的那些符咒破剑。

“师傅，这都晚上了，咱们还去啊？”我有些惧怕在这大晚上的见到那什么天葬骷髅墙，不由得有些怂。

“修道的，哪有天天在大太阳底下除恶驱邪的？咱们这一行，要走，是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师傅头也不回地说道，顷刻间，便是收拾好站起身来。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都是跟着师傅后头，哪里用得着我。

给云烟留了个纸条，告知她我要出去一趟，自己在这好好等着之后，我便跟着师傅出了门。

“师傅，那什么骷髅墙怎么走？”刚出旅馆，我却完全不知道那什么鬼地方怎么走。

“房间里有本地域志，看过便知道怎么走，为师带着你便是了。”师傅提起脚步，一手拉着我，这时候大街上已经空空落落没有几个人，师傅竟然当街就祭起起类似什么一步千里的符咒，只见得两边的风景如电影快进一般飞快闪过，不一会，便是到了另一处小县城。

“师傅，这是哪里？”我看着陌生的环境问道。

好像自从跟着师傅走出那座道观之后，我就开始慢慢变成了一个十万个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靠问的，自己却很少知道了解些什么事情。

“这里还属于那曲地区，不过这边，在那曲县城东南约300公里处，叫做比如县。这里有最后一座天葬台跟天葬骷髅墙，达摩寺多多卡天葬台，位于这个县城西郊。纸上没写错的话，那就是这里了。”师傅停下的地方，是这眼前的比如县城的入口处，既然比如县在那曲县城的东南方向，那这里，跟多多卡天葬台也没有多远了。

“师傅，我们现在就去那边吗？若是万一那边布好了局来对付你，那岂不是会吃大亏？”我担心地说道，意图劝住师傅不再往那边去。

师傅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便是一个加速，转瞬间，便是来到了另一处。

我睁开被风吹得难受而闭上的眼睛，眼前这一幕，着实把我吓到了，心脏也是突突往外跳！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这时候正是晚上，星光漫天，但是这般场景，也是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怵。

整个视线范围内，是一座院子，最中间是一方约4平方米大小、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池子。池北边有一块半米来高的长方形石块，在院子的一处门外，还竖立着一根约10余米高的经幡旗杆，上边有骷髅骨雕塑，顶部悬挂着很多褪了色的经幡。

这些都算不上让人心里恐惧，最震撼眼球的是整个院子外墙。

整个院子很大，四周有约一人高的土墙，在正对着我的两面墙上修有木架，约四五格，每格内都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人头骨，形成两面长长的骷髅墙。一个个骷髅头骨，骨质有黑有白，空洞洞的眼眶，龇开的牙齿，鼻梁上的大洞，都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无比诡异惊悚！

“师，师傅，你确定要，要，要留在这里吗？”说真的，我都快吓蒙了。

“既来之，则安之。”师傅淡淡地说道。

“好一个既来之则安之，启墓人，你也算有点胆量，今日我不为难与你，速速离开西藏，保你无事。”

师傅负手而立，对着虚空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必定会与大名鼎鼎的启墓人相见，但今日有些不便，若有机会，必定登门拜访！”虚空中的声音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反倒是再客气不过。

师傅淡淡说道：“若是我不走呢？”

那声音却是有了波澜，在这虚空志宏，十分诡异地干笑了两声，用一种听来阴狠的语气说道。

“你身边的徒弟跟你女儿，也包括你，若是不想成为这墙上的一员的话，奉劝你，早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