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阁老府千金夏挽今大婚。夏府门外锣鼓喧天,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洛居正骑在马上,翩翩少年郎,红衣黑发,意气风发。
屋内挽今看着案前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凤冠霞帔,终是扭过头,目不忍视。虽然她爹在很早之前收洛居正做学生的时候就不顾自己的意愿口头承诺把自己许配给了这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但凭什么她就嫁的这么草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竟然都只在三天内完成,这程序普通人家都要一两个月的啊。
洛居正和她爹串通一气,为了避免横生枝节,这动作可有够麻利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夏挽今嫁人嫁的有多饥渴呢……
“挽今姑娘快些更衣吧,姑爷都已经在府外等了。要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啦。”一旁的喜婆看着挽今无动于衷的样子赶忙催促道。
很好,很好!挽今双手紧紧攥成拳。
她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站起来,缓缓的穿上了喜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挽今只觉的这凤冠霞帔穿在身上有千斤重,直压的她透不过气。
快回来啊……
*
在喜婆与小童的相伴下,挽今披上红盖头,拖着长长的红色裙摆走了出来。红的她犯晕。
夏阶看着洛居正笑着接过挽今的手,苍老的眼眸也有些湿润,瞬间觉得什么都圆满了。他这辈子只为两个女人流过泪,一个是她娘,还有一个便是她。
“轿下留人!”
突然挽今听到远远处一声极为洪亮的马嘶,瞬间兴奋的一把扯下盖头。居正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锣鼓声骤停,一抹水蓝色的颀长身影干脆利落的挥开重重人群,径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沈相终于来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迫切的想见到他。
挽今的眼睛比天上所有的星辰都亮。夏阶和洛居正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沈相国……”夏阶正想上前,却被他冷冷的挥袖打断。
“皇上驾崩。”沈相淡淡一句,瞬间在场的众大臣皆震惊异常“皇上……”
大邑国国统,凡是天子驾崩,举国一年之内不可论及娶嫁、庆祝等红喜事,即使是正在进行也必须即刻停止。
她也缓缓跪下,本来应该松了口气,可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真没有想到沈相为她开脱,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死了?就这样死了……她的过去没有他作为人父的怜爱,她的未来也再不会有他的痕迹……她那真正意义上的父亲……
“圣上遗诏。”沈相亲自摊开手中明黄的圣旨,众大臣纷纷呼啦啦跪下。
只听沈相朗声一字一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册立二子刘羽飒为太子。沈相国、洛首辅为辅政大臣,掌理登基大典,善教我儿直至亲政。且前内阁首辅夏阶其三子夏留古诛奸臣孙蕃有功,特封监察枢密使协助沈相。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同遵此诏。”
“吾皇万岁万万岁。”所有大臣眼中含泪,喊出了对这个满富争议的嘉靖皇帝此生最后一次的敬语。
挽今只觉心凉凉的,荒芜的就像被凌冽秋风残杀过的满原野草……
**
“真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总之……”挽今坐在醉仙楼的宾客桌旁,羽睫缓缓垂下遮住琉璃般的水眸,令人看不出情绪。“谢谢你。”沈相前阵子去了辽东,他就是一病秧子的身体,一回来还就马不停蹄的奔回皇宫帮她收拾这个烂摊子,她平生第一次看着沈相有些顺眼起来。
沈相薄唇抿了抿手中的碧螺春,缓缓放下,脸色有些许苍白。他轻嗤一声“不谢。反正你的烂摊子我也不是第一次收拾。我也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你去迫害某些无辜之人,而且一迫害就迫害一辈子,这实在太过悲惨。”
……挽今瞬间觉得太阳穴一紧。沈相这个小贱人就是有办法用一句轻巧的话把她气的七窍生烟直接欲乘风归去。
良久得不到回应,沈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道“我奇怪的是你为何不想嫁。这洛大人年少有为,又秀色可餐,可是全长安姑娘觊觎的俏情郎,你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挽今一个白眼瞟过去“要真论秀色可餐又有谁能比得过你沈相国。”
“咳咳。”沈相脸上呈现不健康的白皙,面色一沉,又是一阵轻咳……他微微皱眉“不愿说便罢了。”
她肩上的担子已经太重太重,此生已经再也装不下多少爱恨。她真的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爱一个人了,挽今幽幽的转回目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