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出名了,但谁也不敢和他来往了,甚至不敢从他跟前过,怕他多看自己两眼,是人都怕死,谁知道他一张嘴,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就算躲着他,心里也不安生,那个焦小燕和他素不相识,照样被他说死了,安然就这样,成了A县人的心病。
“这也太邪了!”毛思华听罢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他是吃了新药后就变成这样的吗?在此期间,他还吃过其他药没有?”
王大夫说安然的治疗方法和别人一模一样,别人吃啥药,他就吃啥药,连剂量都没变化,可别人都没出事,就他现在变成了死神的化身,服药以前,安然是个极普通的小伙子,和其他小孩没有任何区别,服用新药后,他的反应比较严重,给他停药也是最早的,可就属他的问题最无解。
毛思华一筹莫展,窝在座位上只顾着翻白眼,我一看他怂了,该是我露脸的时候到了,联系到刚一下车看到的景象,我就问王大夫,你们县里的主要产业是什么?他叹了口气,说这不是离港口近吗,每天有大量的电子垃圾运到县里,县里的主产业其实就是电子垃圾的回收,县里的年轻人,好多也都从事这一行业,他们到集散地按吨把这些电子垃圾回收过来,然后分类把值钱的部件弄下来,简单处理后再买到全国各地去,我心想难怪这里的环境这么差,空气里都充斥着化学品的味道,我让他把那些出事患者的检查化验单拿来,看过之后发现,所有人体内的重金属含量都超标,而且超标的幅度很吓人,就光看这些数据,我都觉得汗毛倒竖,冷汗欲滴。
我拿着化验单使劲敲打了几下毛思华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然后对他说,还记得咱俩那天做药理学仿真的情景吗? 我说仿真结果出现异常,你说我输入的环境变量不对,重金属离子多了,现在看看,是不是同样的情况?
经我提醒,他也反应过来,的确是这样情况,他那个药的设计思路真有问题,这个药的分子结构很复杂,打个比方,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那些分子链就是机器的零部件,按照图纸,每个零件都得严丝合缝才能保证机器正常运转,同时不会出错,如果某些零件装配过程中出了问题,比如该放在左边的给放到右边去了,从分子式上来看,任何毛病都看不出来,但是小分子链的电离性能就会有影响,被人体吸收后,本来不该电离的,结果游离出来成了带点粒子,和病人体内同样游离的重金属粒子互相吸附,最后在体内沉淀淤积,形成结石,这也就能解释为啥他们的副作用表现出来的症状,都是在皮肤上长出那种硬邦邦的小疙瘩。
所以说,他这个药,卖到其他地方都没问题,但在某些特殊的场合,比如A县,和当地人特殊的体质相结合,就会出问题。
问题原因找到后,解决起来也就简单,像这种在沉淀出来的结石,用超声波可以粉碎,问题解决到这种程度,毛思华的专家属性也就充分显露出来,治疗方案的事儿,他和王大夫俩人很快就研究出来,为保险起见,先找了个症状最轻微的病人试验了一下,效果很好,结果一出来,大家都很高兴,然后由王大夫挨个通知过去,让其他有类似症状的病人到医院来,免费予以治疗。
我们来以前,部门专门给毛思华拨了一笔钱,就是解决问题的经费,治疗总是要花钱的,这笔钱由我们出,我们也乐意出,想必其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用了大半天时间,把其他病人的状况都处理完,只剩下一个人,就是安然。
他的情况最为特殊,因为和命案相关,不知道他的身体结构是否和旁人不同,我们也不敢轻易动手,从王大夫提供的检查单上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但由于他恐怖的名声已经传出去,尤其住他周围的邻居,怕他怕得要命,我也对他很好奇,从王大夫介绍情况的时候起,我就有种感觉,这个安然俨然成了天眼神童第二,不知道为啥,最近具备超能力的人特别多,而且都碰到我头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人品太好还是太不好。
经过初步判断,我们认为他应该是服药后出现了幻听的症状,但为啥能准确预测别人的死亡,毛思华觉得是巧合,但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是巧合,怎么连受害者的名字都能猜得分毫不差?这种巧合的几率也太低了,如果这件事和他幻听的症状联系起来,就更耐人寻味,我隐约有种预感,但还不能说。
最后我们决定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同时和他相处段时间看看,王大夫一听,有些犹豫,他也害怕,我笑着说不用您亲自出面,只要告诉我他住哪儿?长什么样就行。
于是王大夫把他家地址和照片给了我,说出门右转就是,不算远,我和毛思华两人径直找过去,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县城里还有好多平房,他家就在一条小巷子拐角某间大瓦房里,还没进到门口,浓烈的化学品味道扑鼻而来,我不由皱了皱眉,这种持续的污染,对人身体的伤害极大,近年来出现了好多怪病,都与这种长时间持续的化学污染有关。
这条巷子是南北通透的,我们从这边走,看到马路对面正对着我们过来,还是个女人,细高挑儿,还穿着高跟鞋,走在石板路上噔噔响,这人还没到我跟前,熟悉的味道已经飘进了我的鼻孔里,我脑袋嗡地一下,好像被人敲了一棍子,那女的就是不久前那个自称是夜店公主的神秘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专门来跟踪我的?想到这些我立时紧张起来,还暗自捏紧拳头,防备着旁边可能突然蹿出的埋伏。
“谭浩,怎么是你?”见到我她也表现地十分惊讶,我无法确定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是呀,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意外!”我冷笑起来,故意这么说。
“你到这儿干嘛?”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
“来办点事,”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反问她:“那你呢?别告诉我你家就在这儿吧?”
她笑了:“你还真说对了,我家就在这儿!”
我不屑地轻哼了一下,骗人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吧!真把我当白痴了?
“骗你干嘛?”她撅起樱桃红唇,“身份证我都带着呢,骗你小狗!”说罢从小皮包里掏出身份证,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看到了上面的照片,的确是她本人,素颜照,另外家庭住址上写的,的确也是这里,最关键的是,她的名字叫安静,我们要找的人叫安然,他俩到底啥关系?
安静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惑,随即告诉我,她弟弟突然病了,病得很厉害,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得知消息后,她很着急,也是刚从S市赶回来的,她的弟弟叫安然。
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更没想到会这么巧,她竟然是安然的姐姐。
“你弟弟现在在家吗?”我问道。
“刚才还在,我出去给他买点吃的,刚回来!”她举着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热包子。
“呦,你们认识?”这时毛思华插了句嘴,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位。
“是呀,当然认识,谭浩可是我的…”安静眨巴着大眼睛,习惯性对身旁的每位男人放电。
“我们是朋友!”我赶紧打断她的话,这女人什么都敢说,万一让毛思华听到些什么,以后在银象我可没法混了。
“小谭你可挺有异性缘的!”毛思华意味深长地冲着我阴笑,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啥。
我赶紧转移话题,告诉安静我俩是S市的医生,专门过来给他弟弟看病的,要她马上带我们进去,找到安然。
她点点头,带我们进到院子里,我看到堆积满地的绿色电路板,还有装在脸盆里的电容电阻,计算机芯片,她站在院里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她赶紧跑到屋里,刚推开门帘,突然尖叫起来。
这一嗓子实在吓人,院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女人的尖叫声,是提升恐怖气氛的最好素材,就算啥事没发生,凭空一声吼,旁人都要抖三抖。
她的尖叫让我听了都觉浑身发冷,遂赶紧冲过去,问她怎么了?
“安然,安然不见了!”她指着空荡荡的床铺,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