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魂——卓玛
一提到去攀登雪山，大伙儿都饶有兴致，商量了很久，决定去林芝，那里是个雪山和森林世界，我们请了一个导游，一行五人向着圣洁的雪山挺进。一路上，无论是坐车，还是徒步行走，季云霓都兴奋的叽叽喳喳，就像是一只久困鸟笼中，忽然获得了自由的鸟儿，欢快的啼叫着，自由自在的飞翔。看到她那惊异的表情，听到她那快乐的欢呼，我也跟着欢笑。我们，都是被钢筋水泥筑成的牢笼关闭得太久的人，投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中，都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觉。在这里，我们尽情的享受着无拘无束，遗忘了凡尘的一切压力与疲惫。
我们展转到了灵芝，海拔7780米的南迦巴瓦峰依稀可见，它为世界第十五高峰，其巨大的三角形峰体终年积雪，云雾缭绕，从不轻易露出真面目。南迦巴瓦峰的西坡是一陡峭的断崖绝壁，直达谷底。而其西北则伸延出一条长长的山脊，由一系列海拔7000米以上的高峰连接，高峰如锯齿，如刃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南迦巴瓦峰南边是乃彭峰，两山之间发育着3条巨大的山谷冰川，一直往下伸延到郁郁葱葱的林海里。南迦巴瓦峰北面隔江相望的加拉白垒峰，海拔7234米，为一鞍形双峰山，也是终年云遮雾锁。除此还有色齐拉等许多山峰，形成林芝东喜马拉雅山地雪山环绕的壮丽景观……
我们在林芝休憩，准备次日开始攀登，像南迦巴瓦峰那样高耸云中的山峰是我们望而却步的，只能选择征服周围一些低矮的山脉。季云霓很兴奋，一夜都赖在我的怀里不肯入睡，她悄悄问我：“宝贝儿，你会爱我一辈子么？即便……我死了……”我轻轻咬着她的鼻尖，呢喃道：“爱你……直到我死去……下辈子，我要你做我的老婆……”昏暗中，我看到她的眼中闪闪发光，她哭了。紧紧钻进我的怀里，身子战栗，呢喃道：“下辈子，我要做你一个人的女人……”
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在这代表神灵的雪山脚下，在月光普照的高原清冷的夜晚，相互说着这样发自肺腑的誓言，不由得牵动我心灵最柔软的琴弦，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曲凄婉的乐曲，催人泪下。季云霓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人，此刻，她的这种黯然神伤令我心痛，仿佛真的面临生死离别了一般。我想：她灿烂如花的笑容背后，是否深藏着刻骨的悲伤？她开朗的外表之下，是否隐藏着无法向人倾诉的孤独？我的确不了解她，可是我依然爱她发狂，我要尽我所能，给她创造人世间能够找到的快乐……
第二天早晨，我们备上必需品，开始登山。雪山、林海，绝美的景致，我们每个人都为这奇特的景观叹服。季云霓像一头脱僵的小马驹，倔强的不肯让我帮助她，一个人背着笨重的行李，跟他们有说有笑，比我爬得还要快，我独自在后面望着他们的背影，百感纠结。或者，季云霓原本就是一个坚强、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的女人；其实，以我的能力，根本也保护不了她。
“你在镜头上很优雅，我每晚都看地方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我是你忠实的观众……”钟志远说。
“哦？是吗？谢谢啊！”季云霓欢快的笑声在空中飞扬。
“你应该去拍电视剧……会更有前途……”
“呵呵……看来是得试试……”
听着他们隐约传来的谈话，我倍感落寞，脚下没有了底气，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大龙回头喊：“头儿，你快点儿！”我假装累得气喘吁吁，说：“你们走着，我就撵上。”季云霓冲着我叫嚷：“孟兴……你缺乏锻炼，还不如我呢！”
我笑笑，心中不是滋味。我深爱的女人，当着旁人的面说我不如她，即便是无心，也是我不可以容忍的。我故意放慢了脚步，我要独自在这圣洁的雪山上想明白一切。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我沿着他们的脚印独自踩在茫茫雪原上。走着、走着，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一阵狂风席卷着雪花朝我的头顶压下来，很快覆盖了前面的脚印，我惊恐地环顾四周，才意识到只有我行单只影。其实，我在刚才就已经和他们失散了！风雪越发猛烈，排山倒海，使得我越发焦躁不安，抬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头脑眩晕。此刻，我的脑子里没有季云霓的身影，惟有儿子的声音在空中飘来荡去：“爸爸，快回来！”
泪水不由自主滚落下来，逃吧？我不要死在这里，我不要葬身于冰雪之下。
我拼命地迎着风雪飞奔，用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濒临崩溃的意志，想要寻找一处可以避难的地方。跌倒爬起来继续跑，我发现，奔跑在风雪中只是徒劳，我终于精疲力尽，在倒下的一瞬间，我绝望地松懈了神经，天要我亡，我若奈何？雪花很快覆盖在我的身上，冰冷刺骨，迷蒙中，儿子的声音依稀在飘荡：“爸爸，等我长大了也带我去登山！”
睁开眼睛，我的瞳仁里燃烧着一团烈火，青紫色的火苗犹如**裸的女人在妖娆地舞蹈。我以为已经到了地狱，即将忍受下油锅的煎熬；或者，我的灵魂正在脱离躯体，不知将要飞向哪里。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我听到了微弱的“咚咚”声，那是我的心跳。张张嘴巴，发现唇齿还能张开，却像忽然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用牙齿狠咬嘴唇，疼痛使得我惊喜——我还活着！
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前面燃烧着一堆篝火，火焰正旺。朝着上方看，上面是黑褐色的岩石，我断定，这是一个山洞。我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救了我？大龙他们呢？怎么没有人说话？我的脑子里萌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山洞里阴冷潮湿，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我仿佛嗅到了女人铜体的芳香，余光中，我猛然发现一个女人**着身体，紧紧地楼着我，温暖一点点渗透进我的身体，我惊厥的看着自己，才发现我也是赤条条。惊恐使得我的心跳剧烈起来，仿佛漫过了“叮咚”的滴水声，我试着动了一下脖子，灵活了许多。微微侧过头去，眼前的女人睡得很香，睡容很恬静。是她救了我？可是我们……为什么都赤条条？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看样子她像是一个藏族姑娘，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的映照下很是诱人。勾起了我男人的本能欲望，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膨胀，下体迅速变化，**点燃，正在熊熊燃烧，我不由自主地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她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把我推开，惶恐地瞪着我，双手支撑着身后的地面，朝后退缩，与我火辣辣的目光相遇，她害羞地低下头去。忽然，她窜起来，朝着篝火跑去，我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她美丽的身体。她抓过衣服遮住身体，隔着老远把我的衣服丢给我。
我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自责，快速穿好衣服，我才歉疚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她不说话，蹲下身子朝火堆里加柴火。我以为她听不懂汉语，正不知所措。她拿着一个烧好的山芋走到我面前递给我，说：“将就一下……这里，只有这个！”我惊讶地发现，她的汉语讲得很流利。我握着黑糊糊的山芋，不知如何下手，她麻利的剥好了手里的给我，换过我手里的那个。我微笑着咬一口，烫得我直吐舌头，我看到她抿嘴笑，样子不再像刚才那样拘谨。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并不看我，飞快的剥着山芋的皮，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卓玛。”
看到卓玛不大愿意说话，我津津有味的吃着山芋，偷偷看着她，想着心事：以往从小说中看到过这种情节，**着身体，是用体温复苏知觉。从她的含羞的举止中，我明白，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种超越界线的事情。
卓玛很少说话，但是对我照顾得很周到。她朝火堆里添上柴火，拿着一根木棍去戳雪，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抛，抛进来的雪遇到热流很快融化成雪水，流到山洞的低洼处。我轻轻的走到她的背后，她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她的额头上布满汗珠，两只纤细的手冻得通红。我拉开她，占据了她的位置，学着她那样刨雪，虽然她没说，但我明白了我们必须从这里出去。她站在我的身后，愣愣的看着我，我转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很美，如同一潭无鱼的清池。隔上一阵子，她把我拉开，默不做声地刨着雪，就这样轮换着。卓玛说：“歇会儿！”我微笑着来到篝火旁，搓着僵硬的手指，在烈火的烘烤下，手指奇痒难耐，看到我的样子，卓玛不吱声，她抓起一把雪，拉过我的手，不停在手心里揉搓，不一会儿，那种奇痒就消失无影踪，手指也变得温暖、活动自如。我怔怔的注视着她，她松开我的手，又退到了一边。她剥好山芋让我吃，之后，她说：“你睡一会儿。”我乖乖的闭上眼睛，很快进入睡眠状态，朦胧中，我感觉有人抱住了我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股温暖向身体里曼延。我睁开眼睛，看到卓玛紧紧地搂着我，睡得香甜，她的身体冰凉，微微颤抖，这一次我很平静，脑子里没有任何杂念。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将她搂在我的怀里。
卓玛醒来之后面色娇羞，也不看我，径直走到火堆旁忙碌。我忍不住逗她：“你不怕我欺负你吗？”
“你不会……否则我会杀了你！我会把身体洁净的奉献给我最爱的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她抬头望着我，表情异常坚定。我被她那种誓死也要追求真爱的决心震撼了！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季云霓之间的纠缠，顿感自惭形秽，我越发迷茫，真正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卓玛似乎看到了我内心的伤痛，她不再说话，独自去刨雪，留给我一个背影，大概是留给我可以独自怅然的空间。我想：我和卓玛只是两个共患难的人，彼此之间传递着与死神抗争的力量。我们之间没有爱意，也许，我们的内心深处都珍藏着亲密爱人，因此，连最起码的原始欲望都被冲击得干干净净。我敬佩她，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中，她的这种追求圣洁的爱情的品质尤为可贵！而我卑微的灵魂是不敢与她相提并论的！
山洞里的积水在上涨，幸亏我们所处的地势高，再加上篝火的烘烤，才不至于让我们坐进水牢。尽管篝火熊熊燃烧，山洞里依然阴冷潮湿，我和卓玛睡眠的时候只能相拥着取暖。但是我没有再侵犯过她，尽管搂着她散发着馨香的身体的时候，我同样会产生本能的欲望，我竭力的遏制着。我们历经了七天的苦难，终于刨出一条通道，站在温暖、刺眼的阳光下，为重见天日相拥而泣。
朝着山下走，我们一路默默无语。半道上遇到了与救援部队一起来寻找我的季云霓，她几乎是奔着命向我跑来，一下跌进我的怀里失声痛哭，她哭诉道：“宝贝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都找了你七天了……”大龙也气喘吁吁的撵上来擂我两拳，说：“头儿，你这捉迷藏也玩得忒久了！”我疲惫的笑着，转头看卓玛，与我的目光交错，她把脸别过去。季云霓也在这时死死盯住卓玛，问我：“她……她是谁？”
“我的救命恩人……是她救了我！”我说。季云妮立即跑过去拉住卓玛的手，连连道谢。卓玛面容冷静，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叫卓玛，听不懂汉语。”我说话的同时，抬眼凝视着卓玛，她望着我，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她笑起来很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一切，都如同这圣洁的雪山一样洁净、完美。我们一道下山，季云霓紧紧捉住我的胳膊，似乎怕我再次突然消失；卓玛一直独自低头走在前面，不曾回头。走到山下，卓玛停下脚步，冲着我们挥手告别，然后转身，阔步向前，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像是遗失了儿时最珍贵的玩具。我突然大喊：“卓玛，等等。”卓玛停下脚步，我挣脱季云霓的手，快速跑上前去，扭过她的身子，说：“我叫左重生，我的电话号码是……谢谢你救了我！”卓玛冲着我淡淡一笑，转身。她的背影在风中飘摇，没有再回头看，我猜想：她的眼里一定有泪。
在她转身的刹那间，我就为自己的虚伪后悔了，我欺骗了我的救命恩人，我告诉她的名字是我临时想起的，寓意为卓玛使我重生；而唯一能够心安的是，我告诉她的电话号码是真的。我已经失去了自由，并且还拥有情人，正因为我对卓玛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我才欺骗了她。我很迷茫，我给不起卓玛任何的承诺，我更无法去回报她的救命之恩；所以，我宁肯不去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