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茫，飞向雪域
我和季云霓依然保持着亲密的情人关系，她仍然只字不提她的工作和生活，我自认为心如明镜，却也懒得进一步去证实。天长日久，她的叼蛮任性逐渐露出犀角，大概她原本就是那种被千娇百宠惯了的女人。以往，她的每一个撒娇，每一次任性，我都毫不怀疑的归类为孩子气，而自从无意间知道了她是这座城市家喻户晓的人物的时候，每每看到她嘟起小嘴，像个孩子一样冲着我耍脾气，我就会不由得产生一种虚幻感。她的本性如此，还是演技高超的做作？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口口声声说爱她如至宝，却还一味怀疑她的纯情是一种故做的假象。也许，我对那些活动在演艺圈，一辈子以演戏为生的女人们原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总觉着她们的现实生活也是刻意演出来的，没有一丁点儿真实感。因而，我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和心理障碍，疑心病重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频频思考这一段感情是否真正的爱情，她对我感情的真实性；她对我信誓旦旦的爱情表白究竟有几分诚意？或者，这一切只是她寂寞难耐中上演的一出戏，我只是这一出戏中无足轻重的配角。配角这个角色倒是与我挺般配，与我的现实生活吻合。在这大千世界中，在这绅士云集、**如云的漫漫红尘中，我只不过是一个极不起眼，并且还土得掉渣的男人。
我承认我的心理素质不够好，很容易因受到这些因素影响心情，而变得情绪化。我无奈地发现了自己的又一缺陷——我竟然是一颗多情的种子。面对由天而降的桃花运，我显得弱智的受宠若惊，我越发觉得她就是我偶然间捡到的、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可思议。头疼的是，众多的猜测和疑虑并没有阻挠我对她的感情的浓烈程度，与日递增，就仿佛是无心喝下了武侠剧中常提到的“情花毒”，尘世间无药可解，每当触及与“情”有关的事物，就会莫名地心痛，那种痛是无法遏制，甚至是无法准确形容的。
为情所困，我变得懒散，对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当然，也失去了与尹步升抗衡的敏锐的洞察力和睿智的分析力。我几乎遗忘了他这个危险人物的存在，更忽略了他早已步下了棋局，耐心地等待着我精神恍惚地定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当尹步升派遣秘书一个电话把我召去他的办公室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嗬，要动手了？
这一段日子，我被爱情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早把男人间的较量抛向九霄云外，这会儿，我还真有些措手不及。惶恐不安地走进副总经理办公室，心里想着：去他妈的，乘人之危？
尹步升一脸堆积着虚假的笑容，把那张原本还算看得过眼的脸笑得稀烂，做作的热情让我恶心。他握住我的手嘘寒问暖，说：“哥们儿，好些日子不见了，工作上还顺利吧？瞧我忙得……唉，我没空去你们市场调研部，大伙儿也没说来看看我……”
“承蒙哥们儿照顾，大伙儿都还混得过去……”这话说出来连我自个儿都觉得恶心人。我在心里骂着：就你孙子忙，合着我们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全是吃白饭的？这副总经理办公室和市场调研部不就隔一条过道？你他妈没长脚，还是眼太高？瞧不起这帮平头百姓！
“哪里，哪里……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都大半年了，也没给兄弟们一点儿方便。话说回来，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够难的……想起来就他妈窝火……”尹步升半真半假地向我诉着苦，可我明白他实则是在炫耀。我的脸上挂着微笑，做出洗耳恭听状，听着他口若悬河的言辞，面前唾沫星儿横飞乱溅。大概他是口水说干了，或者是炫耀够了，只见他端起茶盅，抿一口，这才抬头对我说：“哥们儿，今儿请你来是想托付你一件事儿。”
“啥事儿？说吧。”我淡淡的说。尹步升脸上的皮肤微微绷紧，大概是在为我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而略感失望。
“西藏那边的市场有待开发，我想请哥们儿跑一趟……那些青头小子的眼光我还真不放心！哥们儿是市场调研部的元老，可谓是专家……”这一串听似奉承拍马的话在我听来，好似无端当众扇了我几个嘴巴，让我无比难堪。我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承蒙哥们儿瞧得上，不就是跑腿的差事嘛，说吧，啥时候动身？”
“明儿中午的航班，我已经派人定好了机票。大龙和钟志远派给你打下手，你看成不？”尹步升的安排可谓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大龙是我的死党，在我们的行程中加入他的心腹——钟志远，可见居心叵测。既已成定局，这会儿还假惺惺征求我的意见，真是虚伪到家了。我笑语：“k！没别的事的话，我回去准备了？”
“好好好……一路顺风，回来我给哥们儿接风洗尘！”尹步升热情地送我出门。走在过道上，我的脚步声异常清脆。我心里想着：去你妈的，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就不相信我吴孟兴一辈子是个倒霉蛋！
何珂兰对我出远门的消息表现出极度不满，把怨气都归罪到尹步升头上，她撇着嘴气愤地说：“不就是升了副总经理吗？我说他尹步升也忒不记情了吧？天寒地冻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把你支到那天远地远的高原上去……使的是什么心眼儿啊？我看就没安好心！”
我不耐烦的摆手，说：“行了……去给我收拾行李吧！”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的确有种被发配边疆的悲凉。趁着何珂兰收拾行李，我溜出门，在小区僻静处给季云霓打电话，她欢快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心里顿时暖洋洋，我说：“宝贝儿，明天开始，你就看不到我了！”
“怎么了？别吓唬我！”她表现出来的紧张让我感觉到安慰，我忽然相信她是爱我的。我说：“出差，去西藏。”
“啊？那么远……去多久？”她的语言中流露出失落。我苦笑，说：“遥遥无期……”
我想：她看不到我苦涩的笑容，她更不会了解我心中的不舍。她说：“亲爱的，我看到了你的落寞！别担心……我会去看你，我们一起去攀登雪山！”为这一句温情的宽慰，我泪眼迷蒙，我不相信她真的会去看我，但她给予了我承诺，哪怕只是随口说出来的，我也满足了。
这天夜里，我没有欲望，躺在床上心事重重。何珂兰却表现得有些反常，她很有耐心地挑逗我，说得裸露一点儿，是在想尽办法勾引我。我似乎没有交欢的情致，表现得很失败。何珂兰面色潮红，渐渐地变得躁动，到最后竟然气恼的咬着嘴唇死死盯住我不放，她的这副娇媚的表情是我以往没有看到过的。我一直以为这是属于季云霓那样的，懂得情调的女人的专利，恍惚间，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季云霓娇美的笑容，我不可自已地轻唤：“宝贝儿，我爱你！”紧紧地搂住何珂兰疯狂的亲吻。我看到何珂兰的眼角浸出两颗泪滴，晶莹剔透。这么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过如此肉麻的话，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因责任而行肌肤之亲，并非为爱情而疯狂缠绵。我想：今夜是我唯一给予何珂兰的爱最多的一次，因此她会感动得流泪。纵然这是一场误会，纵然她是无意间获得，也随她去吧！
我将错就错，把我对季云霓所有的爱和眷念在这一夜间，都毫无保留地在何珂兰的身上表达出来。也许，今夜会成为她的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今夜的鱼水情会是她一生最为留恋的！我知道，往后的日子，我不可能、也无能力再让她重温这种感觉，因为，我的爱只有一份，给了那个叫做季云霓的女人。
我第一次对何珂兰有了愧疚之心，痛苦地在心里开脱罪责：珂兰，原谅我，原谅我情感的背叛……你是我的老婆，永远……
我很自私，也很贪心，何珂兰和季云霓我都不肯放弃，何珂兰照料我的生活这些年，给我生了个可爱的的儿子，延续了我的血脉，她对我有恩，我会对她尽到责任，让她安安心心做我的老婆；季云霓不嫌弃我的平庸，给予我真情，唤醒了我爱情的意识，让我找到了一种不曾体会过的幸福满足的感受，她对我有情有意，我会对她付出全身心的爱，让她做我一生一世的爱人……
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在机场大厅里穿行，我埋怨何珂兰就像怕把我冻死了一样，收拾这么多行李。与大龙和钟志远会合之后，我暂时抛开了那些落寞的思绪。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我微微闭上眼睛，心头空落落，居然想哭，我带着对何珂兰的愧疚和对季云霓的爱情随着飞机一道张开羽翼，迷茫地遨游在蓝天白云深处，穿透云层，飞向西藏——那座在我心中陌生又充满神秘色彩的城市。我的大脑里依稀出现了巍然耸立、慈祥的山神老人，披上白得耀眼的风衣，微垂着眼皮，俯视大地，他的脚底是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