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光照在花间笑的脸上时,花间笑正在痛苦地皱眉。
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双目紧闭,但头却一个劲儿地往枕头里扎,仿佛在躲什么一般。
“不要过来!又不是我害的你们!不要过来!”
很显然,她在做噩梦。
安玉站在一边,正伸手系着衣衫腰间的带子,白皙纤长的手指活动在布条之间显得格外好看,可惜……花间笑现在看不到。
在她的梦里,她正被几张无脸面皮追赶。
安玉轻轻一笑,并没有打算叫醒花间笑,谁让她昨晚不听话跑出去,谁让她这么爱管闲事的!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一声嚎叫后,花间笑猛地坐起来,迷茫地看看四周。在看到那个绿色的身影就离自己不远之后,终于安下心来,向后一仰,又躺了回去。
“竟然是梦啊……”
都怪昨夜看到那个醋缸里面的东西,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浮在醋缸最上面的,是一张面皮,五官已经被醋腐蚀的模糊不清,碎肉碎屑也在周边漂浮,但不管多么不清楚,但让人一看,也知道那是一张人的面皮!
当时的花间笑就后退了一步,看着安玉拿着从杂货房找来的勺子,往里面捞去。
醋缸里面不只有一张面皮,只不过这张面皮比较新而已,不像别的面皮已经彻底被醋浸泡的变成一层透明的膜,或者分解在醋里面了。
往下捞一捞,还有沉在醋缸底的好多白骨!
当即花间笑歪头就吐了,醋的味道混合着腐肉的味道,那真叫一个恶心,倘若做饭都用这种醋的话,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吃下去的!
当然,自己曾经还一度觉得这东西是美味!
根据安玉说,这种醋,叫活人醋,之所以叫“活人”可不是吃了能让人死而复生,而是直接将还有气的人泡在醋缸里,等那人在醋缸里溺死。这种醋一旦做成,其醋可让人着迷,闻着虽酸,但吃起来有别样的美味;其底儿可以捞出来,继续放到另一个醋缸里,做醋根儿!
这“底儿”就是第一批醋里,死人的骨头。
安玉还说,世间凡是太极致的东西,必然会让你付出相应极致的代价。
活人醋尝第一口是很美味,觉得仿佛世间再也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惜吃的人会越来越沉迷于此,一顿三餐不能少,而后身如灯枯,最后因吃了这活人醋而死。
回想起安玉说的这些来,此刻的花间笑一排脑袋,问道:“安玉,你这是要出去?”
安玉此时已经穿戴妥当,还打了盆清水捋了捋发,而后才答:“当然是出去找房子。”
“那这客栈的事你不管了?”
“是你要管的,自己要管的事自己管去!”
“你不能这样!万一我要变成那醋缸里的白骨怎么办?”
“那我就抱着一坛醋生活,正好也不担心你再被别人抢走,或者跑到别人那里去!”
花间笑听完,立即起身穿衣,她也顾不上头发扎的乱七八糟,见安玉出门,便也跟着马上出门,生怕安玉真把自己留在这里。
出到前店,花间笑见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满客,这些人的身体如安玉所说,真的是枯瘦如柴了,之前没发现,现在再看,觉得人都不带着人样了。
刚要出客栈,就见程寂离拿着食盒走来。
程寂离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模样却是清新脱俗,头发高高束起,用红发带扎的整整齐齐。
他看见花间笑,眼睛里便有了光彩,忙拉住花间笑的手,将食盒的把儿塞在她手里。
程寂离说:“笑笑,客栈里的东西吃不了,我特意拿了点心给你。”
安玉的脸瞬间黑了,花间笑感觉周围气压都低了!
所以,花间笑不敢接,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
可花间笑确实饿了,点心的油酥香味直接刺激着花间笑的鼻子、嘴巴、舌头!她又挺想吃的!况且程寂离十分温和,黑琉璃般的眸子总给人一种浸泡在温水中的舒适感觉。
就算知道了他是僵尸,看到程寂离的这张脸后,也不会有恐惧。
安玉看着花间笑,嘴角一歪,讽刺道:“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心里没鬼,怕吃什么点心?”
安玉这么一说,花间笑倒真有些赌气了!
哦!本来好好地不接受点心,怕这条蛇有什么误会,现在反而得了死蛇的讽刺!
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
花间笑接住食盒,打开便拿了一块玫瑰枣泥儿糕,放进嘴里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点心玫瑰味儿十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于是她由衷滴夸奖道:“你家的点心,真的是一样比一样好吃!昨天白天那个是有一股茶香,昨天晚上那个是蜂蜜的味道,今儿个是玫瑰味儿的!你的手艺真好!”
程寂离听着花间笑的夸赞,笑开了花!
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那是你饿了!”
“不是!绝对不是,就是你手艺太到家了!”
“那行,我天天做给你吃,怎样?”
花间笑还没说话,安玉便插道:“天天?程寂离,你要天天给笑笑送点心?”
安玉此时已经是咬牙切齿!感情这家伙昨晚说的不与自己争,全是谎话喽!
程寂离不怕安玉,反而站直了身子,在花间笑看来,是别样的挺起胸膛。
“客栈不是有戏嘛!吃点心喝茶看戏,天经地义的!”
“看戏?”花间笑转转眼珠,似是明白程寂离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你要和我们一起收拾这间客栈?”
程寂离点点头,看着花间笑兴奋地伸手和他击掌,便应了一下,道:“因为我想换家更大的店开开!”
“太好了不是吗!”花间笑伸手便握住安玉的手,道:“安玉,这下有人帮我们了,胜算就大了不是嘛!”
安玉虽然生气,但见花间笑握着自己的手,火气还是压了压,“笑笑,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这客栈在我眼里,从不算什么!”
程寂离坏笑了一下,双手搭在花间笑肩上,道:“如此甚好,那我和笑笑只要看戏便好了,其它有劳蛇仙大人了!”
“但我没说帮!有能力归有能力,但有能力,我就是不干!”
安玉说完,瞪了眼程寂离。
程寂离见安玉生气,得逞地笑笑,但这种俏皮的可爱,在花间笑眼里,不知怎地,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那黑色的琉璃眸子,仿佛不在看这里一般。
他的心,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