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啊!”
寂静漆黑的夜里忽然响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
云生猛然睁开眼睛,他微微一惊,知道这一声尖叫绝非是刚才的梦境幻觉,连忙回神过来,起身走出了屋子,听这声音是从谷婶的屋里传出来的。
此时夜色一片暗沉,并无星月的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陈元岱也警觉地走了出来。
两人推开屋门,借着微弱的光,只见谷婶脸色苍白如纸,瘫坐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双眼空洞,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来了,天神来了,要来报复我们了……”
想必刚才的尖叫声定是谷婶发出的了。
云生走了进去,空气中微微散发着一股血腥之味,瞥眼一看,只见谷平善一声不响地躺在床上,左腹下竟插着一把小刀,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流,看来已经是奄奄一息,也不知能不能救活过来。
云生身子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恻然,没想到谷伯一家竟然如此多遭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让人不胜唏嘘。
云生正要走过去查看,忽然间,背上的桃木剑微微颤动,只见窗边似乎闪过一个黑影,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云生明明看见了。
“元岱,谷婶和谷伯先拜托你照料了,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云生便从窗户轻灵地跳了出去,随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乌云蔽月,萧瑟而苍凉的村子静得如同死去了一般,近无虫鸣,远无狗吠。
云生脚步连连,地上不留一丝痕迹,速度惊人,耳边的风猎猎作响,迅速呼啸划过。
云生紧紧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黑影。
在转角处,“嗖”的一声,那个远远看来瘦小的黑影一闪而没,消失在夜色里,快得如同鬼魅。
这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重伤了谷伯,在情在理,云生怎能就此放过?
云生一提息,脸上微微发出金光,那是真元凝聚显露出来的光芒,此时,他一跃数丈,气息流转不已,速度足足加快了一倍。
云生很快就追出了村外,离那个黑影只有十丈之远。
黑影身形瘦小,却是敏捷异常,知道身后有人追来,狡猾地躲进了附近的一个树林里。
借着树木的遮挡,那黑影绕来绕去,脚步何身法诡异非常。
两边的树木快速地往后推移,云生一时难以估算黑影的方向,虽然自身速度奇快,却是久久地未能追上。
好几次几乎能抓住黑影的背部,但黑影身形一拐,便又躲到树影背后,让云生扑了空。
追了一段路程,云生心里想道:“这莫非只是那黑影的调虎离山之计?若是这时候有人偷袭元岱,岂不中计?而且我一路深追,不知敌人底细,也有可能遭到埋伏,须得速战速决。”
此时天上的明月从乌云里穿了出来,洒下了一片银光。
银光照在了黑影身上,只见那人身材娇小,似乎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的黑衣,在背后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站住!”云生厉声喝道。
但那黑影丝毫不作停留,依然在树林里绕着圈子,似乎根本没听到云生说的话。
云生神色一冷,左手捏诀,桃木剑散发金光,“哗”一声霍然从云生背上飞出,霞光笼罩,直追着黑影。
黑影身法矫捷,在树木之间穿梭往来,试图躲避这一御剑之招。
但这一招蕴含着云生的修为真元之力,哪可小视,只见桃瓣幻生,桃木剑被金光紧紧包围在其中,一瞬间,只见桃木剑叠叠重重,以迅雷之势疾驰而去。
“嗯啊。”
那黑影低呼一声,手臂已然被伤,跌撞在地上。
云生却是怦然一惊,那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是如此地熟悉,当下凝神手收诀,桃木剑金光顿散,“嗖”一声飞回手上。
“你到底是谁?!”云生沉声问道,看来震怒而颇为严厉,声音都点颤抖了,缓缓地朝着黑影走了过去。
那黑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闷哼一声,在月色之下,那个娇小的身影,那娇嗔薄怒的声音,分明就是……
“乔雪萝?”云生身子僵住了,出声喊道。
那黑影低垂着头,忽然手上一亮,腰间闪出了一个符咒之类的光亮,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云生没想到她还会这么诡异的逃跑招数,一时措手不及,竟未能阻止。
天上的孤月又躲进了乌云里,光亮褪去,大地仅剩无尽的黑暗。
云生默默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心里疑虑重重。
孤月归隐,黑云盘旋,秋夜的凉风静静穿过树林,卷起一地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在这个幽静的野外久久回荡着。
云生缓缓看了地上凌乱的脚印一眼,想起方才那个黑影,却是不太愿意相信就是乔雪萝,那个弱质纤纤却霸道好胜的闺中大小姐。
“现在,只能从黑衣人,还有松鹤观那里得到答案了。”
云生默默想着,随即转身离开了树林,快步往西夕村赶,毕竟他还不知道这是不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诡计。
很快地,他便回到了村子,周围并无怪异的声响,也无光亮,看来这一晚上并无妖物前来袭击,云生也暗暗呼了一口气。
谷婶的屋里已经点燃了灯火,云生快步走了进去,见谷平善正躺在床上,腹部的伤口已经用布条包扎好,呼吸平稳,看来并无大恙。而陈元岱则坐在窗边,警惕地望着外面,只有谷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却是在默默发呆。
听见声响,见是云生从外面回来,陈元岱起身问道:“那人是谁?”
云生摇了摇头,说:“那人身形诡异,没看清楚她的面貌,我不敢深追,又怕村子会遭到妖物伏击,这才匆匆赶回去。谷伯伤势可还好?”
陈元岱看了躺在床上的谷平善一眼,说:“刚才我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曾经醒了过来,心情大为激动,几乎要晕厥过去,我好不容易才将劝服睡了过去。他的伤口并不很深,只是流了许多血,休养几日就可逐渐恢复。”
谷平善的脸色苍白,底下的草席也有被抓的痕迹,但此时呼吸平稳,神态安详,云生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放到了角落处的谷婶身上。
谷婶一动不动地坐在小板凳上,双眼干枯无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云生微微一惊,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在圆月底下向着无火柴堆朝拜的百姓,谷婶此时此刻就像那般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和心绪变化。
“谷婶她是?”云生担忧地问了句。
陈元岱说道:“她是一时受了惊吓,才会这样失了神,我已让她服下安神之药,大概是还没发挥药效。只是……我听她方才喃喃自语,好像就是她亲手伤了她丈夫。”
“什么?”云生颇为惊讶,一眼望向谷平善,又转过来看谷婶一眼。
“没错,就是我,”一直漠然如枯木的谷婶忽然开口说道,“是我伤了小雨他爹,他说不想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不然……怎么办啊……没人救我们了……”
陈元岱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显得万分无奈,救人救急,却是无法治愈别人心里的创伤。
看着仍自言自语的谷婶,云生已然大概知道是谷伯忍受不了最近发生的遭劫,才会说出自裁之类的话,他一时行动不便,甚至是要劝着谷婶来伤害自己,了结残生。谷婶心神一乱,大概就会做出傻事,才会吓得丢魂失魄,没了心神,瘫坐在地。
虽然只是猜测不甚肯定,但现在已是这般光景,云生又哪会再向谷婶追问深究呢。
原来不是乔……那个黑影伤了谷伯,却不知她深夜过来为了什么?
云生略一沉思,忽然问道:“伊期呢,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