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离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小屋里。定是师父等自己睡着了,把自己送回来的。
身边的兀自酣睡的欢欢咯咯地磨着牙,小鼻子一收一收的,可爱至极。荆离痴痴地笑起来。
荆离狠狠地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呲牙咧嘴,“没有做梦,不是做梦。”荆离喃喃着,越发的兴奋。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荆离迅速整理下衣服,“进来吧。”
进来的是两个身穿黑色纱裙的女子。二十岁左右。她们画着淡淡的妆,用托盘端着一套折好的袍子,袅袅娜娜地走到荆离床边。
“少主,奴婢奉宫主之命,前来伺候您洗漱。”
荆离看了看女子手中托着的火红色袍子,师父对她真是无微不至。荆离甜甜地一笑,“如此,麻烦各位姐姐了。”
两女对着荆离一福后,对着门口拍了拍手,又是两个男杂役抬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沐浴水进来了,他们把桶放在空白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荆离看着二女,有些难为情地说,“二位姐姐,你们可否出去?”
二女摇摇头,“我们是奉宫主之命来伺候少主的,不可怠慢。”说着遍上来替荆离脱起了衣服。
荆离撇撇嘴,只好任由她们为自己脱衣服。然后被二女架着进了浴桶。
水温刚刚好,荆离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二女为她解开挽成花苞的头发,用象牙梳精心地梳理着,另一人轻轻地为荆离擦洗着身子。
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荆离好奇地睁开眼睛,随着扑通的落水声,一串溅起的水花洒在荆离的脸上。
耳边是二女嘻嘻的笑声,荆离好笑地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欢欢。欢欢浑身湿透,雪白的毛黏在一起,小爪子不停地划着水。
“少主的魔兽真可爱。”二女也被欢欢的样子逗乐了,由衷地赞美到。
荆离抱起奋力划水的欢欢,抚摸着它濡湿的绒毛,“可不是嘛。”欢欢这次很乖,蹭着荆离的胸口,痒痒的。
荆离也为欢欢洗了洗。
二女为荆离穿上了那件火红色为底,绣着大朵大朵合欢花,金色和黑色描边的袍子,在她的头上缠了一条镶有血红色宝石的锦带,宝石正在她额头上,趁着她如婴儿般剔透的肌肤,格外的美丽。如缎的紫发披在背上。
“少主真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以后定然倾国倾城。”二女端详着荆离,赞到。
荆离抱着欢欢,没有说话。此时的她,双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双唇紧抿,表情恬静,红衣紫发,怀中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兽,美得像从一幅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可准备好了?”南宫容瑾悠悠地走了进来。
二女向着迎着曦微的晨光走来的南宫容瑾盈盈一福,“见过二堂主,少主已准备妥当。”
南宫容瑾看了眼荆离,穿了宫主亲制的红袍,她竟是那般的高贵雍容,看的他也是呆了,“随我走吧。”
荆离点点头,走到南宫容瑾的身边,伸出削葱一般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南宫容瑾的大手,“走吧,魅师兄。”
二人到了合欢殿,等了半晌亓官冽才到了。
他今日穿了与荆离一般火红色的袍子,亦是大朵大朵的合欢花的绣样,黑色与金色镶边,红袍在身的亓官冽与平时的慵懒判若两人。他便这么大步而来,刀斧雕刻的眉眼气宇轩昂。荆离昂着头也只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
照例拜了亓官冽。荆离转眼间便飞奔到了亓官冽的榻前。
亓官冽慈爱地摸摸荆离的小脑袋,“离儿可是紧张?”
荆离点点头,她的大眼睛晶灿灿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扇子一般,“师父,我们先排练一番吧。”
亓官冽摇摇头,“不必如此。”
荆离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虽然拜师的礼节南宫容瑾都跟自己讲过了。但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手足无措,使师父丢了颜面。然而师父这么说,她也只好乖乖的。
荆离站了半晌,怀里的欢欢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荆离兴味索然地听着南宫容瑾汇报着坤虎堂的诸事,直到任墨予、秦彦之、蓝凤羿三人也依次来拜了亓官冽,汇报完宫内事务以后,荆离低垂着的头才抬了起来。
拜师的时辰,终于快到了。
“你们四人先去吧。离儿稍后与我一同前往。”
魑魅魍魉四人退了下去。
荆离昂着头,“师父。”
“嗯?”
荆离咧着嘴笑了,“多叫一声,也是离儿的福气。”
亓官冽不禁哑然,“傻孩子。你可是想清楚了。若后悔此刻方可提出,本座即送你至人间拜于正派门下。”
荆离听着亓官冽这么说,瞪着无辜的紫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在赶离儿走吗。离儿可曾做错什么,请师父明示。”
亓官冽深深地叹了口气,“本座是怕你以后明事理,责怪本座带你入魔道。”
“不会的,师父。不会的。”荆离急切地反驳道,“师父对离儿有再造之恩。离儿不会的。”
亓官冽扶起荆离,“怎的又急了。你这孩子,就是耐不住性子。起来吧。本座何曾赶你,走吧,祭祀该开始了。”
亓官冽手一扬,衣袂翻飞间,已带着荆离掠过合欢别苑。踩着黑色的魔云立在了半空中,荆离一手抱着欢欢,一手紧紧地扯着亓官冽的衣角。这样的高度,方才将万魔都尽收眼底。亓官冽又飞得格外慢,好让荆离认真地观察起万魔都。
整个魔都,除了郁郁葱葱的仓绿色,便是晦暗的黑色与灰色。这样一片萧瑟荒凉中,亓官冽的万魔宫显得格外辉煌宏伟,尤其是那一片绵绵的合欢花海,美得难以名状。
飞了半晌,荆离远远得看见一片空旷的陆地,陆地上大大小小的魔围着一个高出地面十多米的高台站得熙熙攘攘,空地方圆千里,万魔都凡是有修为的魔都在这里了,石台上亦站了四个黑衣的劲装男子。
一直飞到最外围的魔群百步处,亓官冽的声音才响起,“抓紧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的一瞬间,荆离刚刚反应过来,二人已在石台上站定,荆离呼了口浊气,忙放开了自己抓着亓官冽的手。这石台足可容纳几百人,大理石铺就,雕着神女巫山的图像,石台下方是一圈汉白玉的石柱。石台中间摆着祭桌,祭桌上是牛羊和各种祭祀用品。
亓官冽稍一站定,石台下面唧唧喳喳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连同石台上的魑魅魍魉四人一起,众魔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重重一扣头,高声呼道,“恭迎宫主,宫主寿与天齐,宏福无双!”
几万魔的声音如同一人,声震四爷,如滚滚雷,山鸣谷应。荆离耳边都是隆隆的回声。怀里的欢欢睡得正香,被这隆隆的声音惊醒了,惺忪地揉着小眼睛。嘟着兔子一样的三瓣小嘴表示不满。荆离来不及细想,迅速也在原地跪了下来。
亓官冽站在祭台前,魔风阵阵,吹起他的红袍猎猎作响,他像是一尊屹立在天地间的魔像,在荆离的眼里,心里站成一个永恒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