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悲痛欲绝（二）

妈妈的话音刚一落地，又是“咣当”一声巨响，自己家的房门，一脚让人踢开了。

正蹲在大锅前往外捡贴饼子的妈妈，吓得“妈呀”一声，从大铁锅前站起身来，这抬头一看，只见从踢开的房门外，进来能有三、四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来。

这些男人手里端着枪，一进屋也不说话，先把屋子里能装东西的柜子甚至水缸，都给掀翻、砸碎在地，这连正做着饭的大铁锅，也给砸了个大洞。

妈妈哪见过这个场面呀，她一声惨叫，一拉门，就跑进里屋。

小芳和父亲此时正坐在炕沿上收拾着老洋炮。一看到妈妈神色惊慌的样子，小芳急忙就奔了过去，一把扶住妈妈。还没等问妈妈是怎么回事，这几个凶神恶煞就跟着进了里屋。

“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儿子参加了东北军？快把他交出来，否则，有你们好看的。”带头的人一进来，就站在地中间，双手掐腰，凶狠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呀，怎么能就这么.........进来了？我儿子早就让当兵的抓走了，有好几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死还是活.........。”父亲虽然也是十分的惊慌，可在这个时候，还是马上站起来，把小芳和老伴往自己的身后一拉说道。

“你个老东西，当着我的面还敢不说实话。老子就是镇上警察署的人。我问你，临村的李大旺是不是来过你们家？他可是皇军要抓的抗日分子。他来你们家，是不是给你儿子送信的？你儿子的队伍已经让皇军给打散了，他没地方去，一定逃回家里来了。老东西，你就快交待吧，把儿子交出来，老子一发善心，也许会饶你不死。”黑狗子的头头往前上了一步，指着父亲的鼻子说道。

临村李家台，还真有一个叫李大旺的，这个李大旺跟张虎年龄相仿，在几年前，一起跟东北军走的。在年前，他突然回来，顺便来自己家，问一下哥哥张虎回来没回来。

看到李大旺，父亲和妈妈自然是万分的兴奋，只是他们跟李大旺一样，一点哥哥的消息也没有。这李大旺也是个聪明的后生，他一听家里没有哥哥的任何消息，就没有往下再说什么。

因为他明白，没有消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人已经不在了。因为从小鬼子进到满洲后，除去大部分东北军撤到关内外，还有相当一部分部队，不忍心当亡国奴，跑到深山老林中，跟日本人真枪实弹的干。但说实话，跟关东军相比，这些东北军，无论是士兵的素质和作战能力，还是武器装备，都差那么一大截，所以，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有数以万计的东北军，被关东军消灭。东北军官兵，十之三、四，牺牲在战场上。

那第二种可能，就是人虽然没有死，可早就跑得老远山西了。就是有心想回来，也是有心无力。

日本人侵占东北后，东北军四分五裂。大部分人马，在少帅的带领下，执行总司令的“不抵抗”政策，力避冲突，拱手让出富饶的东三省，忍痛退入山海关内。这部分士兵，就是想回来，军令如山，早就让总司令派去“剿匪”去了。

谁也没想到，李大旺来家里的事，让这些王八蛋知道了，而且还兴师动众的来家里要人。其实家里人也不知道哥哥现在去了哪里，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长官，我们真的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了。自从让人抓走后，这些年，连个人影都没有，我........”

也不等父亲说完，黑狗子上去就是一个嘴巴：“你个老不死的，还跟我忽悠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小芳一看自己的亲爹挨打，就不顾一切的从老人的身后冲了出来，只是她这一冲出来，给自己留下了终生的痛苦。

打老人家的不是别人，正是后来被张虎一枪毙命的伪警察署的刘大赖。

这刘大赖在小鬼子没来东北之前，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别的本事没有，吃喝嫖赌却是样样精通，平时呢就靠给有钱的人家当个狗脚子什么的，混点活命的钱。小鬼子一来，他摇身一变，带着十几个狐朋狗友，投靠了日本人，当上了镇子里伪警察署的局长了。

在镇子里，大家都知道，刘大赖什么损事坏事都做过，挖绝户坟，踹寡妇门，脑袋顶生疮，脚底下化浓。真的是坏事做绝了。

最可恨的是，他的一对蛤蟆眼，专门往女从身上盯。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子，没有他不惦记的。小芳从老人家身后这一出来，刘大赖眼睛立马瞪得比牛眼珠子还大出一倍，嘴里的口水“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