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啸躬身，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化为细剑斜置于身后，此刻细长的刺剑微微颤动，剑身上一缕灰蒙蒙的微光刚刚浮现，随即却又隐没。

妖力达到3级后，含啸获得的妖力特质是撕裂，和灵力的电系特质相比，撕裂这种特质显然更为适合他的近战风格，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敢爆发出妖力或是灵力。

听到少女的问话，含啸没有回答，如果这突兀出现的诡异少女没有特别突出的探测能力，那到目前为止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但是在这里表现出妖力特质的话，即使能成功脱逃，估计也会马上被那些正式的执刑者们给揪出来。

足尖猛一发力，含啸已贴地疾冲，如电般掠向少女，手臂上的刺剑挥动之间无声无息，瞬息间已贴在了少女那细嫩的脖颈上。

一根细腻白嫩的手指由下自上轻轻点上了刺剑剑身，于是刺剑的去势凝停，虽然已经碰上了少女的肌肤，却再也不得寸进。

“如果你在这里杀掉我的话，那么我保证，在我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整个静默堡都会被惊动。”

虽然利刃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脖子，但少女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是笑吟吟的说了这么一句。

杀意猛然爆发，不是妖力，也不是灵力，仅仅是单纯而巨大的杀意凝缩为一点刺向少女，少女微微闭眼的瞬间，含啸已与她擦身而过，顺着她的视野死角掠向大殿角落的黑暗中。

刺剑被阻止，含啸并不在意，他的本意也不是想要击杀少女，而是利用突然袭击加上爆发杀意震慑住她，在她惊惧的瞬间趁机逃走，可是少女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含啸的意料。

“如果你不在三次呼吸的时间里站住的话，我也可以保证，你逃不出这个房间。”

不管是突然袭击，还是近距离杀意的爆发，少女的神色始终没有一丝变化，她并没有试图追上含啸，甚至都没有转身看上一眼，就这么背对着含啸说道，声音中还带着笑意。

含啸心念电转，脑海中瞬间转过了几种方案，但都被他一一否决，最终在第二次呼吸的时间后，无奈停步。

就连刚才刺剑贴上了少女的脖子时，他都依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这只能说明少女要么是实力远超于他，要么就是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

或许少女所说的话都是在吓唬他，但也有可能是真话，含啸不敢赌这个可能性，目前身处妖族大本营，行踪暴露的话，就算没人能看破他的人类之身，以执行者见习的身份夜闯静默堡主堡，他的下场也不会很美好。

从少女没有马上发出警报来看，或许按她说的去做，事情还会有转机。

“我可从来没听人说过，绿袍子中也有实力高超的人。”

刻意压抑着嗓音，含啸背对着少女说道。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女踏着轻快的步伐踱到含啸身前，歪着脑袋看着他头罩下的脸。

手腕皮肤下的古镯渗出一丝丝暖意，在少女看过来之前，含啸的面部轮廓已微微变化，变成了带着几分跳脱的青年人面孔，少女盯着他这张脸蛋看了半天，才带着明显的不甘心叹了一口气。

“你这家伙，用秘法改变了相貌吧？我的记忆中静默堡里的执刑者见习都不是你这个样子。”

“不过算了，听你的口气似乎很瞧不起绿袍子？谁说绿袍子里就没有厉害的人了，比如我就很厉害！”

少女挥了挥小拳头，她的口气听起来确实很‘少女’，而且含啸也看不穿她的实力，但性格上……

（也许可以试着把握她的性格？如果这女孩不是雪漪那样变幻莫测难以把握的家伙的话。）

“我是执刑者见习，编号……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说。”

少女连连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当然，这个我还是明白的，毕竟现在你扮演的角色就是个小贼。”

她挥挥手，两张石凳慢慢突出了地面，少女指了指凳子，等含啸慢吞吞的坐下后，她也坐到了另一张石凳上，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的说道：“绿澜，也就是你们执刑者口中的绿袍子，我是绿澜十二枝的第十二枝，莫文，也是静默堡的绿澜主枝。”

“现在，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管你的目的，也不管你是不是人类的内应，至少你应该是刚从战争天穹外面进来不久？你和我说说看外面的世界，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东西，而且不会把你闯进主堡的事情说出去。”

含啸一愣，少女的条件可以说对他极为有利，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但他的感知能力对莫文完全没用，也无法判断她是否在说谎，于是他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我可以相信你吗？”

问题刚一出口，含啸就后悔了，不等他改口，莫文已经杏眼圆瞪，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大喊。

“好吧好吧。”含啸举起双手，“不管你会不会真的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给你说下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关系。”

莫文满意的坐下，对着含啸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本小姐从来不说谎，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拉钩！”

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让含啸再次一愣，他不自然的上下打量着少女，莫文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甜美中透着一丝妩媚，但脸蛋上确实还带着稚气。

然后他苦笑着伸出手指，和莫文那细嫩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那么，你想知道外界的什么方面？”

“全部！你也看到了，战争天穹里面，连地势和自然景观都完全被改变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就这样，墙壁泛着幽光，满是巨型气泡的大殿里，黑袍人和绿袍少女相对而坐，就在这像是鬼故事现场的诡异气氛中，两人开始了交谈。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含啸选了一些记忆中地理人文杂志的内容讲给女孩听，仅仅这些就让女孩听的兴致勃勃，而他也从女孩嘴里套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叫做莫文的女孩，竟赫然是破凡级的实力，虽然仅仅是初进破凡，但以她的年纪来说，却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了。

幸亏没有真的和她动上手，含啸一背的冷汗。

莫文的年纪只有百余岁，身为寿命远超人类的古遗族，这个年纪也只不过相当于人类的十六岁而已，加之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殛之塔内，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心性上甚至还不如十六岁的孩子成熟。

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强横的实力，但她没有加入战士的体系，而是在父亲的要求下加入了绿澜，并成为了绿澜最权威十二人的一员，而在妖族内独特的科技方面，她也确实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静默堡的绿澜之首，正是被称为静默堡主枝的莫文。

瞟了一眼悬浮在大殿里的无数气泡，含啸暂停了讲述，女孩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或许现在已经可以询问她一些问题了。

恰于此时，一股气流自上方吹拂而下，含啸猛然站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在和女孩的交谈中，他竟然忘记了维持感知的发散，身在妖族领地上，这是极为危险的失误，很有可能就此成为致命的错误。

莫文双手抱着膝盖在石凳上摇摇晃晃，她一脸无所谓的说：“不用那么紧张啊，放心好了，没有我的允许，没人会来这处罪之间。”

她随意指了指上方，说：“这是‘覆星梭’，我的作品之一，你进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正因为在外面看见了这个啊？”

伴随着自上而下的气流缓缓降下的，正是含啸在巡逻中所看见的，那如蝉蛹一般的东西，这一次的覆星梭比他在静默堡外面看到的更为庞大，近距离上看去，近二十米长的覆星梭那如生物般的躯体极具冲击力，下方垂落的十余根腕足蠕动不息。

静静的看着慢慢降落的覆星梭，这一次，含啸清晰的感觉到了从覆星梭内部传出的人类气息，而且，那些都是能力者的气息。

专注的看着含啸，见他脸上神情变幻，莫文突然狡黠的笑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指了指大殿一侧，“那边有门，你也不用爬上爬下的，放心吧，我不会和其他人说今天的事情，不过前提条件是——明晚同一个时间，你还得来这里！”

含啸仔细想了想，回答：“明晚不行，我明晚要巡夜，但我答应你，只要哪天我不巡夜的话就会在这个时间段里过来。”

莫文一拍手，笑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嗯……”

她皱着眉头，食指点着嘴唇想了想，说：“编号不肯告诉我的话，那，你的名字？”

含啸摇摇头，转身走向了莫文指的方向。

“就叫我小贼好了，反正你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称呼。”

莫文笑嘻嘻的看着含啸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罪之间，才转头看向了覆星梭，她的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小脸蛋看起来就像个苦瓜。

几大步走了过去，莫文突然跳了起来，狠狠的一脚踢上了覆星梭。

“叫你打扰我的兴质！真是可恶。”

低沉的轰鸣声中，蚕蛹一样的覆星梭由底部开始缓缓翻卷，化为一片如手绢般轻薄，看不出材质的黑色薄片飘落，数十名人类能力者掉落下来，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地。

这些人类能力者都还有呼吸，但却是个个紧闭着双眼，似乎失去了神智，最上面的人，是一个短发染成了五颜六色，耳朵上扎着四五个耳钉，牛仔外套上挂着乱七八糟的金属装饰，一身朋克气息的青年，他的右臂裸露在外，那竟然是一支金属的义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