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觉身心疲惫,软坐在椅子上,事情怎么会这样子,而那一刻我却没有料到,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场婚事,只要我放手,就能如所有的心意,却单单忘了一个人,我那心思深沉的姨母。
三天后,皇城里来了圣旨。
刘丞相之女刘魅儿,贤良淑德,德艺出众,特封为大夏荣王妃,绍野城免税三年,一时之间,皇恩浩荡,城内百姓举城欢庆。
刘府内,红灯高照,满府通红,像极了那日,我与元景的订婚初夜。不同的是,此刻府内并无任何人欢呼。
芙蓉院内,红木已关,刘魅儿跪倒在门口,声声磕头,声声求饶,她真的败了,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大夏之国,谁人不知,蛮荒之地,山脉遍地,财狼虎豹更是绝地而生,岂是她可以忍受的,更何况,她无亲无故。
而此刻我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没入在黑夜之中,终究不忍心,跨过她,敲开了那红木大门。
刘魅儿拉着我的衣角,眼里只有渐渐明灭在瞳孔里的黑暗,而我就是她的一根稻草。
而那一晚,也是我第一次与姨母发生了战争。
“姨母,她终究是刘,她再不好也不至于要她的命。”
“玉儿,我不想和你为了一个贱人吵架,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睡吧。”
“姨母,你能不能不把她嫁到大夏国去。”
“这是圣旨,我也无能为力。”
“姨夫可以的,姨夫不是大兴国的丞相吗?他为大兴国劳心劳力,不可能求不来一个女儿姻缘的,姨母,玉儿求求你了。”
“这件事就是遇修求皇上的,就是他这个好爹爹给女儿求来的姻缘的。”姨母的眉角渐渐散开,嘴角勾起,“他终于做了件对的起我的事了。”
我心下大惊,直呼“不可能,她是姨夫的女儿啊,姨夫连女儿也不要了吗?”
“啪!”姨母的巴掌随之挥来,“兰竹,带表小姐下去。”
我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姨母,直到兰竹将我扯出了姨母的院子。
刘魅儿看着我的脸色,整个神色都暗了下来。
兰竹斜了一眼刘魅儿,冷声道,“玉儿小姐,你今日是犯糊涂了吧,这婚事是丞相向皇上求得,夫人就算再有通天本事,也无能为力。”
兰竹转身进去,关上了红木门。
我转头,看向跌坐在地的刘魅儿,那一刻,她真的好可怜,从小到大,刘魅儿都很可怜,可是这一刻她却是到了我心坎里的可怜。
我知道兰竹是故意说给刘魅儿听的。伤人与身,伤人与心,伤人与情,都比不上告之于人,你早已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这个世上连生你养你的人都不奢望你活着了,那你还有什么权利去争取自己所要的幸福了。
那一晚,天雷滚滚,狂风大作,吹着我门前的树哗哗作响,我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却怎么也睡不着觉,隐隐约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终于在快要天明的时候,院内传来了吵杂的声音,灵墨几乎是衣裳不整的冲到我的房间里来,大呼着“小姐上吊了,小姐上吊了。”
我是腾地一下就翻滚下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连衣服也不穿,就飞身出院,昨夜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潮湿的,我也摔了几跤,也毫无感觉,仍是拼命的往刘魅儿的房间跑去。
下人拥堵在破败的小院门前,我冲进去的时候,正好杨大夫正提着药箱出来,兰竹在一旁扶着他。
“怎么样?”我迟疑的停住脚步。
兰竹看着我满身狼狈,似是不满,冲着灵墨囔道,“怎么把表小姐照顾成这副模样,还想不想留在刘府了。”
灵墨连忙上前搀开我,低声道,“小姐救回来了,我刚刚问管家了。”
我顿时觉得心口一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低笑了起来。
隔天一早,刘府就封闭了这个消息,我见不着刘魅儿,只知道,我那丞相姨夫回来了。
姨母反常的没有去迎接姨夫,而是让灵墨赶紧收拾行囊,让我去偏院住一阵子。
我和灵墨刚去后门,就看到刘管家已经守候多时了。
我和灵墨面面相觑,就被带到了前厅里。
姨夫威严正坐在大堂,姨母却站在一旁,看到我和灵墨进来,面色当即苍白。
我不解的看向四周,发现一干仆人都低着头,肃穆沉静,面容沉重。
“姨夫。”我上前,低声叫道。
刘遇修盯着我,淡然的开口,“玉儿,你和魅儿感情如何?”
我有些愕然,看向姨母,姨母眼里满身不舍,我皱眉,轻声开口“情同姐妹。”
那个时候,我也一直这样认为我和刘魅儿的感情,我同情她,我照顾她,我帮助她。可是我却不认为我夺走原本属于她的。所以这份情同姐妹只是存在于我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很好。”姨夫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轻笑着开口“那玉儿可愿意陪魅儿去大夏。”
“遇修。”姨母激动的叫道。
我看向姨夫,那常年深不见底的眼里此刻充满了坚定,那股迫人的摄力,让我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真是个乖孩子。”姨夫抚摸着我的头,转身看向姨母。“玉儿自个儿都同意了。”
我这才惊觉,我答应了什么,姨母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克制着拿紧手帕。
三天后,我和刘魅儿随姨夫进了京。姨母拉着我到一旁轻声说道,“玉儿,大夏国不同于这里,一切自己小心,如果实在难过,就托人给姨母带信,姨母拼死也会带你回来的。”
人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才真的能体会到那份难过,我和姨母在一旁的人再三催之下,才踏上马车。
掀开帘子,就看到多日不见的刘魅儿正安静的坐在里面,眼里平淡无波,似是看着自己,又似是穿过自己,看向外面。
骏马开路,百兵护送,娟秀马车,红罗飘舞,百里红毯,四野炮竹,真的是热闹至极。
我掀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熟悉的一切渐渐的远去。
眼角慢慢通红,转身安静的靠在车厢里,低低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