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到长安
公元674年
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武后登基,天下改大唐为大周。
另外一件就是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名号为麝月,其头目叫无颜。专门暗杀贪官污吏。闹得朝廷里是人心惶惶。
但是对于柳云杞来说却是有三件大事的,这第三件就是去长安,遇到了时澈。
初遇时,柳如烟。
长安城外,落霞山。
柳云杞身穿着那件宽大胡服正站在山顶上俯视着整个长安城。
此时,时澈正好在山坡上的一棵树上小憩。
她的身躯很瘦小,和那衣服不甚合适,黑色的长发也只用一条发带高高的束着。山风扬起她的衣袂和长发,从时澈那个角度看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云杞望着多年来魂牵梦绕的长安城,心中难免激动了些,一路小跑着从山上下来,谁知一不小心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这山倒也不是很高,但是偏偏扭了脚,没法自己爬上去。她暗暗的在心里诅咒了一下这座山,然后就只能悻悻的坐在山坳的草丛里想着她该怎么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在她把所有的神仙都念叨一遍,继而又把所有的亲戚都喊了一通之后,她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飘来。
“你这样吵闹,就不怕扰人清梦吗?”
云杞没法看见他的脸,他好像是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小憩,那树的树冠伸展出来,她看见它轻轻的摇了一摇。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有一点点沙哑。
云杞心里想着这个人定是个极冷血的,她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叫了快一个时辰了,他关心的竟是她扰了他的清梦。
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怕是也没有旁人了,他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笑嘻嘻地说:“柳某不知公子在此地休息,多有打扰,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敢问公子怎么称呼啊?”
“我姓时,柳公子好雅兴啊,在那草丛里引吭高歌,只是公子喊了一个时辰不觉得累吗?”
累吗?本姑娘嗓子都变的如此沙哑了,他难道听不出来吗?云杞在心里嘀咕着。
不过这样正如她意,出门时她怕在外不便,特意寻了几件男子的胡服来穿着,如今再加上嗓子也变的如此粗犷,怕是她亲哥哥听了也只当是个男子了。
她笑着说:“时公子说笑了,柳某不过是从山上失足掉了下来。能不能麻烦公子下来帮柳某一把,拉我上去。”
“拉你上去?我为何要帮你,除非你有什么东西作为答谢,我是个商人,可不做赔本儿的买卖。”
云杞听见这话,心想,这回完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人,还是个势利眼。
正在这时,树叶由于摇晃,扑簌扑簌的落了云杞一身,翠绿色的。拂走落在肩头的落叶,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他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衫,在满是绿色的山间格外显眼。云杞想找些什么话来形容他,便想到了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句话来。
时澈突然看见她腰间的一块玉佩,温润的羊脂玉做成一个月牙般模样,上面刻了个柳字。这玉,他好像幼时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想着,却想不起来。他见的那块上面似乎刻的是个月字。难道这人和他有什么联系?他得弄清楚这件事情。
时澈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见你腰间那块玉佩倒是不错,不如就以它做谢礼吧。”
“不行!”云杞一口回绝。那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河池说绝对不能丢的。
“那就算了吧,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公子你自便。”
云杞看着这荒郊野岭的,又是快到傍晚时分,不免心里感到害怕,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哎哎,你别走啊,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于是乎,云杞异常缓慢的取下玉佩,刚取下,就被时澈一手拿过去。
他打量了一下那块玉佩,“嗯,质地通透,手感润滑,是个好东西,看来这桩生意做得划算。”
云杞一边小声自言自语道:“河池啊,我也不想给他的,可是还是保命要紧啊,你不要怪我啊。”
时澈看她那样子,说:“怎么?你舍不得?你要是不想给,那就拿回去好了。”
“怎么会呢?呵呵,公子救了我一命,区区一块玉佩,我又怎么会舍不得。”云杞说着这话,心里却是想着:你这个大奸商!
云杞的脚踝肿的跟馒头一样,走路一瘸一拐的,时澈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就主动背起了她。时澈觉得一个男子长成她那样瘦小也真是可怜,不免又多同情了她几分。
云杞顾不得脚踝的肿痛,正忙着想个法子把那玉佩要回来。
“公子,等到了长安我能不能另买一件玉佩赠与你?”
“为什么不能赠这一块?难道这块玉佩有什么来历?”时澈打听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是家母的遗物。”
时澈觉得这样贸贸然打听,会引起她的怀疑,就暂且答应了她。
到了长安城内,夜色已经降临了,还飘起了小雨。时澈把她送到城门口就离开了长安城了,说是有事情要办,他答应他三日之后到长安来寻她,到时候再归还玉佩。
云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记起来,自己甚至还没问他的名字。
于是大呼“喂!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怎么找你啊?”
可是远处的人仿佛是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杞已无意整理由于长期赶路变的残破的宽大的衣服,蓬乱的长发也随意散着,随着夜风飞舞。
她得先找个地方住下。
最近的一家客栈,朱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水月阁三个大字。名字倒是雅致,但是里面的陈设不过是很普通的。
"这位客官,这么冷的天,杵在外面干嘛。仔细看看,还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呢,这风尘仆仆的,今夜就在小店住下呗!"
一位颇有风韵的妇人一边说着话向她走来,一边用手绢招呼着小二来接待她。
云杞进门细细打量了她,一双丹凤眼透着狡黠,又有些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少女般的灵动,身上杏黄色的披风刚刚穿上,还没来得急系上前面的丝带。
云杞打算先问问爹爹的消息。她此行来到长安正是为了寻她爹娘所来。
"夫人,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裴月清的人?"
那妇人眼睑快速的颤动了一下,眼角上扬,"我说小公子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许多,我来长安不过两三年,你先住下,改日跟当地的老人家打听打听。"
云杞想,她应该是知道的,只是面对她这样一个不明来历的人,不好透露,她只好先住下来。
"好吧,一间客房,最好是可以看见街道的房间,她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还有,我是女子。"
"原来如此,我说公子,不,姑娘怎么长得这般俊秀呢,那我那丫头来帮姑娘安排住处啊。七月啊,来招呼客人啦,死丫头,又跑到哪儿去偷懒啦!"
"来啦,来啦,催命似得。"
一个身着嫩绿色的女子小跑过来,她的眉眼和那妇人很像,但是少了那种市井气息,多了一丝丝野性。浅绿的颜色衬着她白皙的皮肤让云杞想起了大漠里的第一支嫩柳,那样的活力。
这是云杞第一次见到他们,后来每当她想起来那些画面,仍是那样鲜活,仿佛只是昨日一般。
"呦,是个俊俏的公子啊!"
话音刚落,只见她娘亲在她头上敲了一敲,
"死丫头,学老娘说话,你是个丫头,也不注意点,人家可是个姑娘。快带姑娘去歇息!"
她的房间是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后窗正对着长安的街市,外面的夜市还没散,一片嘈杂。
她正看的出神,那丫头叫她:"姑娘,姑娘?"
"啊?你叫我?"
"我是想问问,姑娘你贵姓啊?这样以后也好称呼啊,我叫裴烟,是那老板娘的女儿,你也可以叫我七月。姑娘你一人在外,要……"
"你也姓裴?"云杞急忙抢过她的话头,问到。
"嗯,难道姑娘也姓裴么?"七月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双大眼睛迷惑的看着她。
"哦,那倒不是,我有个裴姓的亲戚,我叫柳云杞。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裴月清的人?"
"哦,他。。。"她还没说完,只听见,
"七月啊,姑娘也困了,你就别在那叨叨了,赶快下来把桌椅收拾了。"她慌慌张张的下去了。
她们定是知道些什么。
云杞洗了个澡,浑身觉得清爽了不少,就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底衫,梳理一下她那多日未打理的发髻。
她看着镜子,洗去灰尘后的一张脸,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眼似清泉。
云杞每每看着自己都会想起她娘,她娘亲会不会和她有相似之处,她想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不像她自己的性子。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想着今天的事情,她的玉佩找不回来,即使找到了爹娘,她也无以为证。想着想着,她就在对时澈的咒骂中睡着了。
云杞不知道,她的人生从这里开始,将变得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