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遥知君消息,把盏话桑蚕”
大家各忙各的,只有刘大胡子满院子晃悠,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还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开酒坊?不是傻子,便是靠山大呗?也不知道掌柜的长的什么样。长得好的,我就消费一下,喝两杯。要是长得难看,我进去转一圈就走。”一边儿嘀咕着,刘大胡子一边儿向庄外走去。
这时刘二刚从账房出来,抬眼便看见背着手,低着头前行的刘大胡子。怕他刚喝了酒,在外恐犯了迷糊的毛病,便赶紧闪身,悄悄跟在了身后。
只见刘大胡子哼哼唧唧,嘴里不停唱着什么大姑娘,什么俏脸蛋的小曲,晃晃悠悠,七扭八歪地走在桃村的小路上。路上来往的人,认识他的都会含笑打个招呼,而刘大胡子只是冲路人随意扬了扬手,仍旧是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晃悠着。穿过刘大胡子的葡萄园,沿着河岸一直向西走二里,便是桃城。入了城,刘大胡子假装要买烧饼模样,从卖烧饼的大娘那里问出了新酒坊的位置。
又是一路向西,桃城,西街,丁字号,“未澜酒坊”。
“靠,不就是个破酒坊嘛,起这么个名字,能有人来喝酒吗?顶多,也就是我种文化人,才会来这儿装装人,喝喝酒。”刘大胡子心里鄙视地想着,抬脚迈入酒坊。
果然和刘大胡子想像得差不多,酒坊内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人,全加起来都没有座位总数的十五分之一。
看到如此景象,刘大胡子很是满意,于是也忘了要看掌柜是不是好看了,便找了处角落坐了下来。要了壶小二推荐的“未澜”酒,和两样点心,刘大胡子便放松起来,品酒发呆。
此时太阳初升,晨雾早已散去多时,窗外街道上到处是吆喝的小商小贩,行人来来往往,询价还价,不时有孩童追逐嬉闹,酒坊里其它酒客在议论国事家事天下事……刘大胡子眯着眼,似是已经醉了,从每日清晨天不亮,一直醉到太阳西下,再一醉不醒,直到第二日天未亮时,或许有清醒的片刻。如若他不品酒,不醉酒,又怎酿得出上好的酒来?
就如世人皆道盐吃得多,无益于身体。可盐若吃得少了,又怎能喝得下去水呢?水喝得少了,体内的毒便排得慢了。这世上的道理,有多少说得清真假对错?
“这位客官,眼生得很哪?第一次来小店吧?送您一壶在下酿的小炉酒尝尝鲜。”看到递至眼前的一壶酒,刘大胡子心里乐开了花儿。高兴得一抬头,便见一身青衣,眉目隐现豁达之风,神清气朗的公子立在桌前。刘大胡子嘿嘿一乐,坏笑着说道,“小公子也会酿酒吗?这倒要尝尝了,说不定里面还有脂粉香味儿哩!”
话音虽不大,但酒坊人少,几乎人人都听到了这句调笑,众人皆笑着,向刘大胡子这边扫了一眼。
这酒坊公子也并未气恼,却直直坐在了刘大胡子身旁。自顾自拿起杯,倒起酒来,先干了一杯。
“小生初来此地,如有照顾不周,还请见谅。请!”眼神似山间溪流清澈见底,刘大胡子收起调笑的不屑,眼底藏下悲痛,举起杯,不慌不张地啜着。酒过唇舌,流淌绕过心尖儿,甘到忧伤。刘大胡子猛一抬头,眼神烁烁望向那公子,想说些什么,或是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半晌后,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和尴尬,便一回头,扬起手,将杯中的剩酒尽数泼酒在地。
然后掏了几枚碎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出门。临踏出门口时,他忽又转身看向那公子,只见那公子也正含笑望着他,好似知道他会回头一般。只听刘胡子冷冷问道,“名字!”
“百生生。”忽如一夜春风来,满室梨花香。当“百生生”三个字流出唇边时,凤百生竟有种说不出的快乐的感觉,仿佛只要他一说出这个名字,那个夜夜在他梦里独酌月下仙子便会出现,来问他,“我要找生生先生。”
可是,无论他对人说过自己这名字多少次,那个仙子也从未再出现过。连半点消息也没有。只是一次偶然,属下的人为了讨好他,特意从东阴国带了几坛上好的葡萄酿和桃花,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二日便马不停蹄地跑来这个穷乡僻壤。只为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心的悸动而已。
“刘阳,人称刘大胡子。”说罢,刘大胡子以前所未有过的潇洒身姿走出了酒坊。
“呀,是刘大胡子啊!怪不得口气那么狂妄!那可是咱东阴国的宝贝啊!传说他的葡萄酿,连宫里的娘娘们都称赞呢。只那么一小壶葡萄酿,在金花楼里,可是要卖到10两银子哪!”酒坊内一酒客唏嘘道,同时不安地望向百生生的方向。
“嗯,我也听说,他的桃花醉,只一杯,连头牛都能醉上三天三夜!”
百生生仍是笑望着门口的方向,耳中传来刘大胡子这个名字给他们带来的震撼。风中夹杂着不易被察觉的桃花儿似的清香,秘密,恐怕只有风知道。
刘大胡子自未澜酒坊回去后,已有几日未曾出过门,就连被他视若命根子的白胡子酒家都不再去,就连对他的酒知己张屠户也不再吹侃。刘管家刘大悄悄唤回吃住在酒家里的刘三,刘四,众人一齐闭门研讨,仍未猜度出刘大胡子这突然的沉默。
虽刘二怀疑是未澜酒坊的酒阶品比刘家的好,大胡子开始惆怅担心,但自大家品尝过未澜酒后,便立刻打消了这一念头。百思不得其解后,大家决定先尽量使得大胡子开心些,至于他的心结,还是留待他自己慢慢去解。
这日,刘大胡子又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耍着他的剑,待他累到气喘吁吁,终于坐下时,才发现刘三就站在院门口,头上一如既往地戴着他那顶“文士帽”,此时已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