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神灵存在，那么神灵必然戏弄着世人。

老洛克不停捶着桌子，苍老的脸憋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为什么，为什么？”此时的他如同一头愤怒的老公牛，在铁索和围栏面前，徒劳刨着蹄子。

是的，他不甘啊！

洛克觉得自己就像小丑，派出去的行动队遭到警戒中心的强行干预不得不撤退。他想扛，却扛不下来。警戒所不是他的私人财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固执而葬送数百人的生命。

敲击声越来越大，直到手掌变得麻木。

洛克奄奄坐下，如同苍老了二十年，黯然目视前方，雪白色的墙壁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公正、公平”四字。

“真刺眼呀！”洛克挖苦地自嘲着。

秋莎心里十分难过，一直以来都把洛克视为自己的“慈父”。她不忍心看到洛克如此颓然，但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她想靠近轻声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四大监狱的回讯都一样吗？”洛克嘶哑着再次询问。

“所长，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变化。即使不明武装分子重点照顾的阿尔法监狱也安然无恙，不过城市秩序逐渐恢复，对金融机构和交通枢纽的破坏基本停止。联系事件经过，可以预测这些被武装分子用来牵制警力的手段差不多能告一段落，接下来才是他们的真实目标。至于目标在不在四大监狱内，真不好说。”秋莎摇摇头，她有预感攻击监狱的行动依旧是个幌子。一环套一环，有明有暗，见缝插针，借刀杀人，显然每一步经都过精心策划，秋莎不相信他们没准备后手。

“我知道你怎么想。”洛克没回头。

“行动队撤退完毕，但是萨那不接受命令。呼叫了数十次，他们仍然在城北黏着。”秋莎不感到意外，这次损失最大的就是新人营。照理说，萨那等人的行为情有可原，但问题是现在警戒中心指挥权易手，上面若真要追究下来，新人营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明白你的意思。”洛克依然没回头。

“所长！”秋莎急了，站到洛克眼前逼他回答。

洛克可惜地笑了笑，“所长”这个称呼他大概没多少机会再听见。从他下决心派出登陆舰起，洛克便知道自己的归宿。

新人营？他巴不得自己年轻些成为其中一员，而不是像现在如同一条老狗坐在办公室等待上面的判决。他无法回答秋莎的问题，为了复仇他和新人营同时走上不归路。

他心甘情愿，只是遗憾自己不能亲自上阵。洛克解开衬衣最上排的纽扣，站起来朝门边警戒所的徽章敬了个礼，收回手后又将衬衣重新扣上。

深吸了口气，洛克淡淡地说：“小秋，我拜托你一件事。”

所长的举动让秋莎不解，听到请求后她微微发愣，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双腿一软，结巴地道“|什，什么事？”

“等这次风浪过后去连云星一趟，你应该知道我找谁，告诉他一定要查下去。在此之前，你什么也不要做，听到了吗？”

“不会的。”秋莎有些哽咽。

洛克大笑两声，他对结局早已看透，不管自己有没有违反规则，黑锅他是背定了。上头派系间的争斗无论谁胜谁负，警戒所必须有人去承担这个“责任”。

“为什么会牵扯到自己头上来呢？”洛克叹息着。

。。。。。。

城北监狱外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林天满脸是血地蹲在树后，防护服被扔在脚边，上面全是弹孔。

“能动的都报个数。”他嘶哑着吼了一句。

“我，3点钟位置。”萨那骑在树上拨开浓密的叶子，脸上黑一块紫一块。

“我，我。。。。。。还有我”，余下的队友跟着萨那报数，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登陆舰死哪去了，怎么一开火就消失了？”林天吐出一口血沫，猎狐分队的重型火力让他们吃足了苦头，要不是躲进这片小树林，新人营起码会损失大半。

“武器授权被禁止，飞回基地了。”萨那咬牙切齿地骂道，“那些王八羔子，咒他们女人天天被别人睡。”

“不，我咒他们一辈子睡不到女人。”林天表示反对。

队员们一阵爆笑，紧张的气氛在玩笑声中慢慢淡化。

过了五分钟，没有敌人冲进来，也听不到外头的动静，林天等人确信对方的炮弹消耗殆尽。

“红哥，我去探探。”巫严从树上滑下来，猫着腰靠过来。

“别动，对面点子很硬，再等一会。”林天被对手的单肩炮给炸狠了，他担心敌人欲擒故纵。通过方才的交手，林天能确定对面的战斗力极强，战术多变。无论是交叉火力，火炮覆盖压制，还是精确的反冲锋，以点破面，这些都证明了对手的战术素养，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办到。

“听林子的。”萨那也不敢冒险。

随着时间推移，林天闭上紧盯林外的眼睛，眉头皱起。他有些想不通，对方既然占据着巨大优势，为何要选择撤退呢？

难道这里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打了半天，死了那么多人，说撤就撤，一点都不符合海盗的作战风格。地狱训练营里的老牌教官时常会说一句话：“战斗，要么提前逃跑，要么下个套逃跑，要么死战到底。中途不战而退，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打个屁！”

对方不是海盗，有严格的作战计划，既然他们放弃了继续同自己等人纠缠，那么代表他们的终极行动即将开始。

。。。。。。

林天的猜想很快得到证实。

“嘭嘣。”

世纪博物馆的翠灵宝石展厅连续几道刺眼的闪光，剧烈爆炸的火焰燃起团团白烟，受邀而来的贵宾和专家组如同惊弓之鸟，尖锐的叫喊声从胆怯的内心涌起，然后破口而出。

“啊啊啊啊！”

“救命！”

警报声回荡在沸腾的大厅内，门口加急调过来的实习警卫慌如乱麻。有些人建议应该立即冲进去保护贵宾，而有些人主张守住门口，以不变应万变。

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从正面冲过来几十名手持SK06型冲锋枪的武装人员。为首的警卫长官嘴里还嚷嚷着让对方放下武器，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不停歇的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实习警卫们好似抖动的棉絮，在枪火声中翩翩起舞。

“高爆弹，准备。”

“扔！”

数十颗高性能手榴弹甩进大厅内，一阵耀眼的强光闪现，继而是震天的巨响。一瞬间，奢华的宝石展厅成为废墟。

“发现目标。”

“目标确认死亡。”

“收队。”

戏耍了狼牙特种队和警戒所的猎狐大队终于露出獠牙，完成了最关键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