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完全超出了华染的预料,随手捡起地上杯子的碎片,放入鼻尖轻嗅片刻,这只是很普通的女儿红而已,里面没有任何药物,子卿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看着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的模样,事情或许比想象中严重。
带着这个疑惑,他追随而去.子卿发现自己身体越发灼热,意识也渐渐不清晰,此时回家也来不及了,她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的意识,那时也就晚了。
她冲出云烟阁,一口气朝着旁边的桃花林奔去,至少,在这里是安静无人的吧。
一路狂奔,此时再也顾忌不了其他,她只得暂时在桃花林中避一避,意识如同抽丝般缕缕消散,眼睛一黑,倒在了一棵桃树下。
尾随而来的华染看到醉倒在地的子卿,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居然一杯就醉了,怪不得刚刚他跑那么快,恐怕便是怕自己看到他这般模样而笑话他吧。
忍着笑意,华染一步一步朝着子卿走去,忽然,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异香,虽然这里是桃花林,但肯定不是桃花的味道。
华染从未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上次那个第一美人身上虽有香味,可是同这处闻到的大不相同,香气撩人,闻着便让人身心愉悦,只一会儿,他便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微醉,这味道,竟有些麻醉人的感觉。
收敛心神,不再为这香味所惑,他半蹲在地,正欲扶起子卿,手还没有接触到子卿的衣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指抢先一步搭在了他的肩上,紧接着子卿的身子一点一点从地上起来。
这香味竟是来自于莯子卿身上的,华染心生警惕,看着子卿的脸慢慢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借着月光,子卿的脸有些微红,平时秋水一般的眼眸此时瞪得老大,她直勾勾的看着华染,也不发一言。
“子卿?”华染生平经过无数大风大浪,从来没有什么让他畏惧,只是这一刻的子卿让他心中有些发毛。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子卿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子卿鼓得老大的双眼竟慢慢阖上了,华染这才松一口气,他见过醉酒之人无数姿态,却从来没有见过莯子卿这样的姿态。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放心得太早,真正的故事现在才开始。
子卿再次睁眼,眼中已是蓄满了泪水,她一双手紧紧的抓着华染,轻咬朱唇:“山伯,你来晚了。”
华染看着子卿一脸悲怆的模样,心想,难道是醉酒之后勾起了他以往的旧事,不过,山伯是谁?好奇怪的人名。
他自然不会知道,子卿这具身子从小便沾不得酒,滴酒即醉,醉过以后她便失去所有意识,变成一个她意识中最深刻的人,而现在的子卿穿越而来,脑中深刻的东西实在太多,就比如那个感动了无数人的故事,《梁山伯和祝英台》,这次,她便把自己幻想成了祝英台。
“子卿,你醉了,来,我送你回家。”华染轻柔的说道,想挣脱子卿手指,还没有用力,子卿便放开了手,缓缓道来:“山伯,其实我没有什么小妹,我不是男子,而是女子啊。”说着子卿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咦,自己的头发怎么被扎起来了?有些烦躁,抓住发带用力一扯,三千墨发失去了所有束缚,瞬间滑落,银色的月光静静的倾泻在她的身上,她一身素衣,黑发在夜风中翻飞,饶是盲人,此刻也该知她是女子身份了。
华染有些呆愣,原本一切都是按着他的计划而行,没有半点差错,然而,他竟不知,莯子卿原来竟是个女子,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讶,
“山伯,我爹爹已经将我许配给了马子才,此生我只想嫁一人,那人就是你啊……”子卿说到情急,已经扑到了华染怀中,弄得华染都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在脑中默默的搜索马子才又是何人,怎么从没有听闻。
“子卿,你……”
“子卿是谁,我是英台啊,山伯,你怎么忘记了我的名字?不如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私奔,对,私奔,从此做一对闲云野鹤也好,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田也罢,总之我不要嫁给马子才那个死胖子。”子卿煞有介事的就准备拖着华染离开,
华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他耕田来他织布,他挑水来他浇田,越到后面他越发觉得子卿不是醉酒这么简单,她好像就像是变了一人一般。
这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子卿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跑到了大树下,满脸的悲怆之色,她疾首痛心,捶胸顿足:“山伯,山伯,我来晚了……呜呜,也罢,你既已死,我亦不会独活,山伯,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陪你。”
倏然,子卿蓦地转身:“山伯,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该在墓中么,快些过来,我马上就进来陪你,”华染在子卿的注视下,极度配合的走了过来,就算一向博学多才的他,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子卿到底是怎么了。因此,一切先按照她的吩咐来办吧。
本以为子卿又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而她只是将手慢慢穿过了华染的手掌,拉着他,一同躺在了地上,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胸前,轻轻说道:“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此后,我们再不分离……”
双眼一闭,呼吸均匀,竟是已经睡了过去,华染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生平第一次,与人十指相扣,发丝相绕,耳边传来那人浅浅的呼吸,一向绵里藏针的他在这一刻,心不由的变得柔软。
一股撩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桃花絮絮下落,花瓣在月光中飞舞,树下两人相拥而眠,华染脑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此后,我们再不分离……”
再不分离么?莯子卿,只怕你见了我的真面目,恐怕再不相见才是,嘴角轻笑一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