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耳边乍然响起一道慵懒的男声,惊得正陷入深思的合锦一个激灵,将日记反射性的搂紧。
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青丘帝君正提着一个食盒站在她身前。
白灏瞥了一眼她怀中的书册和发红的眼圈,转身将食盒放在圆桌上,自己则坐到一边。“你看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合锦点点头。“这是谁写的?”
“天狐。”
怎么可能!天狐可是上古时期的神祇,而且……而且……“不,不可能的!”
白灏一挑眉道:“为何不可能。”
“那个时候根本还没有纸这种……”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她好像进了一个误区,这日记也可以是之后有人再抄的啊……
“你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很笨。”白灏轻微摇了下头。“那是我抄的。”
对啊……早上被他叫去研磨的时候,自己不是有偷看了眼他的字么,就是这书上俊秀的字体。合锦左手握拳敲了下脑袋,她真是笨死了。
“对了。”翻开书最后空白的部分举到白灏眼前。“他中毒之后呢?天狐的陨落是因为毒发?”
“不是。”白灏探了探身子。“你想知道?”
“嗯!不过……可以吗?这件事历史典籍里并没有记录过,是不是属于什么家族秘密?”
白灏突然改变话题道:“你的家族应该是一个比较古老的族群吧。”
“嗯。”古老?当然了……咱俩还是一个祖宗呢……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说。
“我不问你到底从哪而来,直到你自己愿意告诉我。”不给合锦接话的机会他又继续道:“每个年代久远的庞大家族多少都会知道些隐秘的法术,我需要你帮我看一件东西。你先吃饭恢复一下体力,之后跟我去个地方,在那儿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过了午时,外面烈日炎炎炙热难忍,蚂蚁在地上焦躁地爬来爬去。合锦将空了的食盒依旧摆到大门的角落里,站在斑驳的树荫下等着那只青丘狐狸。
有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白灏才出来。忽略合锦那阴郁的眼神,轻飘飘地扔下一个字。“走。”
快要晒成花斑狐狸的合锦恨的磨牙,狠拽了两把树叶撕成碎片,气鼓鼓地跟着他往西走去。
地势愈来愈低,视野也渐渐变的开阔。下到山谷最底,已经是一棵树都看不见了。浓密茂盛的草长至脚踝,踩上去如毯般柔软,点点野花点缀其上,添了分可爱的气息。
草坪的尽头是一座高耸入云地石崖,壁上留有一人高的洞口。
白灏拿出一棵夜明珠,中指一弹。
轱辘辘。夜明珠飞入洞口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合锦不知他这是何意,刚想细问。只见洞壁两侧各射出一道光柱打在夜明珠上,瞬间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一般。洞壁开始逐渐发出点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蜿蜒地通道。
惊讶地看着前方星空般唯美的甬道,合锦只觉震撼。
难道这也是某种阵法吗?
通道很窄,不过倒是不长。跟在白灏身后没拐几个弯儿,眼前便是一片豁然开朗。
宽敞地石洞依旧是星光弥漫,给人一种宁静安逸地感觉,能让待在这里的人暂时忘记烦恼身心放松。
“好美啊。”合锦张开双手拥抱着这份恬静。“这是什么地方?”
白灏环顾四周:“你就没发现这墙上有什么吗?”
有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合锦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洞壁。
好像是……走到近前伸手扶上石墙,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痕迹,是字迹!密密麻麻刻满了整个山洞的各个角落。
借着微弱的光芒读了其中的一段,赫然就是日记中的内容,看来白灏就是在这里抄下的那本书。
顺着石壁一路摸下去,很快便到了书页空白的地方,越看越是动容。
“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了?”白灏背靠着那些文字,双臂环胸,声音低沉沙哑。
路上她猜测了很多种结局,却是没想到……
当年天狐确实中了一种魔族特有的,名为往生醉的慢性毒。
这种毒无药可解,而且死状凄惨。毒会包裹住灵魂,并随着灵脉慢慢侵蚀神体,最先会出现乏力,之后灵脉尽毁全身瘫痪,死前皮肤五脏溃烂,整个毒发的过程需要三年之久。因为魂魄的束缚,中毒身亡的仙神将再无法转世重生。
他知道自己中了往生醉之后并没有告诉家人,日日忍受着神体被腐蚀的疼痛,珍惜活着的每一刻陪伴着妻儿。
本想在毒发之前不辞而别的,然而他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天狐的妻子是一只已经修炼出八条尾巴的赤狐,还未登神籍,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早先才会被天狐的家族所排斥。
她私下千方百计的寻找解毒的办法,为此竟然不惜探入魔军大营,却仍是一无所获,还被魔尊发现,成为俘虏。
日记到此便结束了,合锦纤柔的手指顺着划痕,轻柔的抚摸着被俘两个字,忽觉得心如刀绞,一股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天狐知道她被抓,只身闯入魔军,那一战声势浩大,山河变色。”白灏将后续娓娓道来。“伏羲和女娲得到消息很快带领神军也来到战场,这便是最后决胜的一战。就像所有典籍中所说,众神合力围剿魔尊,只不过……根本挡不住他,即便是天龙伏羲也不得不叹服魔尊的本事。天狐脱离了战场去寻妻子,却在地牢里发现了即将死去的红狐。”
片刻的停滞,白灏神色有少许忧伤。“红狐……八条尾巴尽数折断,瞳孔早已涣散失了神智,已经无力回天。”
合锦听到这里,猛然间感觉自己身处在一间昏暗潮湿肮脏地牢房里,眼前一只赤狐倒在血泊之中,原本应该柔顺美丽的红色狐毛,侵透了鲜血一缕缕贴服在身上。眼眸灰暗、奄奄一息,八条断尾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
“不……不要!”喊叫声透着凄厉与绝望。
白灏被这撕人心肺地叫声吓了一跳,看着合锦悲恸欲绝地抱着脑袋,眼泪如断了线一般,赶忙上前按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你怎么了?”
当白灏的手搭上她肩膀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便如烟云散去般不复存在了,但内心的那股黯然绝望却并没有消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隔着眼泪,朦朦胧胧地对上面前男子的黑眸,再控制不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