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隆跟着封月来到小溪旁，找到一处宽阔的水面。水流不急、清澈见底，绿油油的水草被水推着，摇着，悠闲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随波荡漾。许多无鳞的黑鱼，迎水流游动，水中大大小小的白色卵石铺满水底。

还没等万隆做好准备，封月一个欢快地跳跃，扑通一声，扎入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万隆大叫：“封月，你……”还没等将不要这两个字说出口，水花迎头浇下，再看万隆从头到脚湿了一大片，还被冰冷的溪水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拿你没办法！”经过多日的相处，万隆和封月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事已至此，我还是下水吧！”万隆耷拉着脑袋，挽起衣袖裤脚，小心翼翼进入水中，冰凉的溪水让他从下到上一阵寒噤。

“没听说用盆子能捕鱼的。”万隆弯下腰将盆子放入水中，嘴里发着牢骚，封月在一旁游来游去，眼不离他，好不快活。

万隆把盆子没入水中，静静的等候，守株待兔。一条黑鱼游了过来，停在盆子中央，万隆心下一喜，没想到这么简单。他缓缓抬起手臂，想在不知不觉中将盆子提起水面。不过，他打错了如意算盘，鱼儿十分警觉，手臂稍有动作，尾巴一摆溜走了。

万隆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呀！”

“好！再来。”好几次就差那么一点就逮到了。

忙乎了一阵，万隆感觉到腰酸腿痛，心下狠狠道：“再来试一次，这一回我一定要抓到一……”还没等万隆心中喊出这个条字，肚子却不争气的擂起鼓来。

心中着急：“如果捕不到鱼，中午真就要饿肚子了。”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静静等待。不一会儿，又有一条大鱼上钩了，万隆信心十足，心中默想：“慢慢来，再慢些，稳住！别让它发觉。”鱼儿刚有些警觉，万隆马上停住。待鱼儿放松了，万隆又继续缓缓提起盆子，终于盆边露出了水面，万隆激动地心脏狂跳，心中大喊：“终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他猛地将盆子提出水面，兴奋得哈哈大笑，那鱼儿受惊之下，在盆中挣扎跳跃，万隆使出浑身解数，左右开攻，连接了五六回，终于脚下一滑，连人带盆一起摔倒在水中。

这一回水花溅得封月一头，它用力的甩动脑袋，游向顺水漂走的盆子，将它刁回来。万隆一边擦着头发和脸上的溪水，一边接过封月追回来的盆子，样子狼狈至极。

“我就不信！”万隆列开了架式，平心静气，盯着一条游近的黑鱼，心中大喊：“跳出来……我让你跳起来……”万隆心理默念，精力集中，心无旁物，只觉得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他和水中的鱼。

“跳出来……快跳出来……”万隆双眼闪烁红光，内心的喊声一次大过一次。

鱼儿先是愣愣地停在水中，紧接着在水中翻滚乱转，在万隆最后的一声大喊后，鱼儿猛地甩动尾巴，腾空跃出水面，万隆一只手握住盆子，轻松自如地将鱼儿接入盆中，鱼儿像中了魔咒，也不怎么挣扎，就像待宰的羔羊。万隆爬上岸边，坐在草地上，看着盆中的黑鱼，面带笑意，心中有一股胜利的感觉。

封月也爬上了岸，看着万隆盆中的鱼，欢快的汪汪直叫。万隆看着封月高兴的样子，心中也十分快活。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来，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件淡紫色的裙子飘到眼前。他抬起望去，一张美丽的俏脸带着欣慰的笑容凑了过来，“干得不错。”林曦坐在他的身旁，香气围绕四周，令他心神荡漾。

“早知道你身怀异能，因此这段时间我有意在训练你。”林曦望着溪水狡狯地笑着，脸上升起一股耐人寻味的自豪感。

万隆心中愤懑，心道：“早就知道了，还这样对我！”万隆本来不善于辩解，心里气得不得了，站起身来，大喊：“谁让你训练我的，因为你的训练，就让我变成了……落汤鸡！”万隆心里气愤之极。

林曦看出万隆脸色不悦，还故意气他，“一条鱼哪能够吃？没有木材怎么生火？”林曦假装训斥。

万隆早已火冒三丈，忍无可忍，愤怒瞬间爆发，身体的能量骤然提升，整个人都泛起了红光，炙热的身体将湿衣服烤得水汽升腾。

“不够是吧！那就多来几条！”说完愤愤地转身离去。突然，水面像沸腾的开水，水泡翻滚，浪花四溅，鱼儿纷纷跃向空中，向岸边的林曦跳去。

林曦惊得“啊啊”大叫，双手抱头，缩成一团，鱼儿霹雳啪啦地砸在她的身上，别致的发髻被砸歪了，洁白如玉的脸蛋也弄花了，漂亮的纱裙满是脏兮兮的泥水和鱼腥味，林曦险些哭出声来。

封月却兴奋的跳来跳去接住下落的鱼儿，玩得不亦乐乎。转眼间，几十条鱼在林曦周围挣扎翻滚着，林曦冲着万隆的背影，大声喊道：“谢谢！走!封月,把剩下的鱼晒成干，以后……慢慢吃！”最后三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从表面看林曦好像很生气，但她内心却十分高兴，因为万隆的异能又增强了。

万隆待衣服干透了，也渐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毕竟人家是女孩子，现在看起来一定很惨。

万隆来到树林中，找到一棵干枯的死树，准备带回去当柴火。可是刚才只顾生气，没带斧头。回去取吧！又觉得没面子，心道：“硬着头皮来吧！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双手握住树干，将身体的能量集中于手掌，双手渐渐生热，变得火红。他想用高温使树干碳化，这样就容易弄断了。但想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木头相当耐高温。万隆用尽全力，好似岩浆般的双手，也只将树干烧透了几厘米。

他咬牙挺着，心想绝不能让林曦小看自己，他足足坚持了半个时辰。粗树干终于被彻底烘烤烧透，不时地窜着火苗，噼啪地蹦着火星。

万隆觉得差不多了，退后一步，双掌击在树身，就听得咔嚓一声，树干应声折断，这半个时辰的持续耗能，累得万隆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待林曦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来到厨房前的院子里，万隆也拖着一大截枯树冠进来。

林曦见到万隆拖回的树干呈碳黑色，心想一定是他碍于面子，不愿回来取斧头，因此只能激发了异能弄断树干，又见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中不忍，柔声细语地关心道：“万隆，你先去洗个澡，回房休息一下，剩下教给我吧！”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刻薄劲，其实她刚才故意激怒万隆，也是在锻炼他的异能，眼下见万隆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更增歉意。

“我没事。”万隆没多说什么，拿起斧头，将树杈劈断，整齐地堆在一旁，万隆倔强起来也很拗。

林曦没再劝阻，走进厨房，准备午餐去了。经过上午得一阵折腾，万隆体力消耗殆尽，弄完柴火，拖着疲惫的身躯，简单冲洗了一番，便回到房中睡的不醒人事了。

在林曦的调教下，万隆的异能确实增强了不少，要是以前他定会体力不济，昏睡在树林里。多年以后，每当万隆想到此事还对林曦心存感激。

中午的时候，林曦来叫万隆，见他仍在熟睡，于心不忍，最终午饭变成了晚餐。万隆被咕咕叫的肚子弄醒了，忽然闻到一股鱼香，不禁口水直流。万隆起身来到门外，伸着懒腰，舒展筋骨。

其时，天已入夜，星辰初显，半轮皓月，如披银霜，山谷里平日多是雾气蔽日，晚上很少能月朗星空。经过两三个时辰的休息，万隆感到精力充沛，浑身是劲，林曦提着灯笼来到眼前。

“午间见你睡得正熟，没忍心叫醒你，一定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林曦面带甜甜笑意，领着万隆向厨房走去。

虽然万隆还对上午的事耿耿于怀，但见到林曦关心的样子，心里的怒气又一次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厨房前的院子十分开阔，四根木桩分立在院子四角，每个木桩上都放了一个火盆，照得院子如白昼一般。一张不高的小圆地桌，摆在院子的中间，两只小木凳一边一个，左右两盏油灯，分在桌子两端，温馨雅致。长方形的木炭火锅里，正煮着万隆捉到的黑鱼，鲜香气息弥漫四周，令人垂涎欲滴。

林曦让万隆先坐，从厨房中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摆着一瓶青花瓷酒壶和两只同样质地的酒杯。

“这是我自酿的山果酒，请品尝。”林曦慢声细语，言谈举止优雅文静，少了平日里的娇俏样子。

万隆谢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眉头轻皱，一脸苦涩，道：“挺……挺好的。”这是他头一次喝酒，虽然酒精度数不高，但不是很习惯。

林曦掩嘴偷笑，娇嗔道：“哪有这样品酒的！这酒呀，应该先闻其味，后品其味。先小口，后大口，这样才是品酒。”万隆有些不好意思，又要了一杯，按照林曦所说，细细品味。

万隆闭上眼睛，舌尖搅动着口中的果酒，一股淡淡的蓝莓味涌入鼻腔，“是蓝莓的果酒，入口细滑，先甜后涩。”睁开眼来，赞道：“味道真是别具一格！”

“你真厉害！”林曦双目圆睁，微张红唇，显出一脸惊讶之色，心中好生佩服，又继续道：“来尝尝我的手艺——咕噜鱼。”林曦给万隆夹来一块放在碟里，万隆从没有吃过这咕噜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只感到这咕噜鱼，外脆里嫩，鲜香可口，香菜的清香回荡在口鼻之间。

连连称赞：“这鱼真好吃，是怎么做的？”万隆兴奋得像个孩子，对她的厨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曦看着万隆崇拜自己的痴痴样子，假装端起了架子，“这个嘛……不告诉你！”说完媚眼斜睨，竟不理睬万隆。

万隆心中“嘿”了一声，本以为林曦能言无不尽，没想到她却卖起了关子，差点没把万隆的鼻子气歪了，心道：“你呀！总是那么调皮。不过，也挺可爱的。”忽然想起了采妮，心中一阵惆怅。

林曦见万隆脸色不悦，咯咯一笑，说道：“开玩笑的，你都饿了，我们边吃边聊。”

林曦又给万隆斟满了山果酒，夹一块鱼肋肉给他，柔声道：“这鱼肋肉没有刺，而且肉质鲜美爽滑。”万隆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心中在想，要是采妮也在这里那该多好。

林曦开始将咕噜鱼的做法细细道来：“首先，将黑鱼从中间一分两半，用特制的铁架子夹住，刷上油在炭火上烤至黄脆，千万不能烤糊。再将烤好的鱼填加佐料放入锅中炖煮，再添上少许的水和果酒，还有葱花、蒜片、香菇、豆芽、油菜等一些辅料，用文火慢慢咕噜，越久就越鲜香。”万隆边吃边听，别有一番滋味。

林曦端起酒杯，歉声道：“这一杯酒，是我向你赔罪的，早上我不应有意为难你，请原谅。”

“没关系，我……我怎会放在心上，倒是我应该向你致歉才对，弄脏了你的衣服。”林曦面带醉人心神的笑意，摇头不语，二人心照不宣，两只酒杯空中相击，同饮而尽。

万隆有些醉意，对林曦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说吧。”林曦随口一句。

“我们相处多日，还不知你多大年岁？”林曦的筷子猛地停在空中，低垂着头，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万隆知道自己问话不妥，但话已出口，又怎能回收。只见林曦的秀发下寒光一闪，吓得万隆直打冷颤。

“你呢？”林曦语气冷冷的问道。

万隆盯着自己的碟子，不敢抬头，真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胆怯地说道：“我……我今年十八岁，九月出生。”为什么要说出自己的出生月份，想来是怕他们正巧同岁，还可以再比较一下月份大小。

“比你大一个月，这样可以么！”林曦没好气地回答。

万隆没再作声，埋头吃着，不敢瞧她的脸，心想：“女孩子的年龄，真就这么避讳吗？”

“我再敬你一杯，祝你的朋友早日康复。”林曦脸色一变，含笑举杯，像没事人似的，丝毫不见刚才的不快，弄得万隆搞不清状况，只得茫然地举杯迎去。

“她是个女孩吧！”林曦冷不防追问一句。

“是。”万隆遂不及防，脱口而出。

当的一声，酒杯相碰，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暗叫：“好……好狡猾的家伙，变着法来套我的话，直接问我不就行了。”责怪自己缺乏冷静。

鱼香萦绕，酒香扑鼻，两个人同醉于良辰美景之中。摇曳的微光，照着二人略带红晕的脸颊，更显出青春的美丽与萌动。

“山谷的夜晚，为什么没有蚊虫？”万隆岔开话题，好奇地问。

林曦微微笑道：“火盆中的木柴是由松油浸泡的，又加入了香熏草精油，不但火焰持久，而且还能驱散蚊虫。”

“你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秘密？”万隆醉意的眼神，凝视着林曦一团红晕的脸颊。

“见你的第一面。”林曦继续斟酒，又添入锅中少许，因为锅底有些干了。万隆依旧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林曦回避了万隆近似火热的眼神，用筷子翻动着锅中的咕噜鱼，继续道：“从理性上讲，普通人掉下悬崖不可能生还。从感性上讲，我觉得你的体内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万隆又端起酒杯，发自内心地说：“我真感觉你很面熟，好像在遥远的记忆中有你的影子。”然后，又将一杯果酒灌入嘴里。

林曦脸儿绯红，低声柔语：“也许我们前世有缘吧！”林曦羞涩地别过了视线。万隆隐约听到此话，忽然心跳加快，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曦见万隆面带窘色，忙转移话题，道：“明天我要去祭拜我的母亲，在我们离开之前看看她。”一丝哀愁爬上了她的脸颊。

“好，我明天陪你一起去。”这是目前万隆唯一能为林曦做的事。

林曦是为了万隆才决心离开居住多年的灵云谷，万隆心理十分感激的同时，也觉得她为自己付出太多了，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她才好。

后来的晚餐气氛少了些愉快，多了些离别的忧伤。林曦为了万隆背井离乡，心情沉重。而万隆因为无以报答林曦的恩情而愧疚，这两种复杂的情感令他们几乎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