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唤作玄的女童回到家中,偎向美妇人:“母上,爹什么时候回来?”
美妇人把手中的菜放在桌上,柔声说:“快回来了,洗手去。”说罢,美妇人拉着女童的手走向一个矮木架上放着的铜脸盆。
那双手是莲花般的粉嫩婴儿白,十个小小的手窝盛满了未经世事的幸福,女童洗着手,兴致盎然的把水松开又抓起,胸前衣裳留下了点点水渍,那美妇人娇嗔道:“玄又淘气了不是,待会告诉你爹去,快快擦净手。”
玄努努嘴,乖巧的把手伸出来,掌心中间赫然是一个红色的莲花形胎记,美妇人拿着粗布巾一脸慈爱帮女儿擦手,看着女儿掌心处不易被人发觉的褐色胎记,一缕愁色浮上眉梢,想起前尘往事,看着女儿懵懵懂懂单纯可爱的模样,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扑鼻而来的菜香烘得石屋分外温馨起来,一声熟悉的男声从屋外传来:“玄,爹回来了。”玄雀跃着跑出屋子,美妇人随后碎步跟了过来。旁边石屋门打开,一个温柔和气本分老成的妇人牵着男童也出来了,男童快几步走到玄儿旁兴奋的说:“不知今儿个又猎了甚?”溪水潺潺,夏意盈盈鸟鸣涧。
这边走来两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一男子高大爽朗,臂膀威猛有力,隐约看得见那古铜色手臂上闪闪发亮的汗毛,轮廓深邃,他的肩头扛着一头中箭的麋鹿。另一个男子身材稍瘦削却也是方正俊秀 ,他右手提了一只灰色野山兔,一副精干的模样。
高大爽朗的男子放下麋鹿,一把抱住男童转了几圈,那健壮的妇人怪到:“也不洗洗手,待会朗儿身上可是也有了麋鹿的味道。”那男人笑了,抱着男童又转了几个圈。
瘦削的男子走进玄儿和美妇人,说:“头次打了一只麋鹿。”玄躲在美妇人身后,看见那放在地上的麋鹿蹄子还在微微抽搐,有枝箭在麋鹿脖子处,伤口还淙淙的流着血,旁边有些血已经凝固和毛发凝结在一起。
玄看见麋鹿静静的躺在那,长长的犄角,无辜的努力睁开那仿佛远离了世间一切肮脏和庸俗的眼睛,滴下了一滴眼泪,这眼泪让玄儿慌了,她感受到心房传来的疼痛和惊慌,水光潋滟的眸海突然疾驰的翻滚,涌上一层泪雾,她摇着瘦削男子的手急急道:“爹,母上,五伯,那鹿儿哭了,母上告诉过玄,伤心了会哭,开心会笑,这鹿儿肯定很疼很伤心,我们放过它好不好?”
“玄......”,一时四个大人都不知如何应答,过了一会瘦削的男子对她说:“玄,放过它亦无用了,它要死了”。
玄回转身,心里眼里全是鹿儿的眼泪,她第一次有了无可奈何的失落感。在若干年后,她方才明白,心伤会流泪,心欢喜也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