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日过去,西去的队伍晓行夜宿,一路遍览河西走廊之上的风光,这些从未出过关中的皇族和世家子弟们自然是显得有些兴奋。
已是要走出河西走廊了,玉门雄关已经在望。举目向北望去是蜿蜒流淌的疏勒河,河岸边依然有着丰茂的水草和芦苇丛,再向北便是绵延至远处的长城,只是如今随着大楚势力的深入草原,长城已经失去了他原有的作用,仅仅只是一道阻挡草原风沙的长墙,一如既往的屹立在帝国的北方,似乎依旧在守护着中州。
玉门关原是强汉武帝时期所建造,成为中州进入西域的第一道关卡,后诸族入侵中州,羽族钦察骑兵攻入中州,与当时扼守玉门关的罗马军团发生大战,汉玉门关由是毁坏。此后大楚太宗进取西域,重建玉门关,并加以扩建,乃成大楚沟通西域的雄关重镇。
大楚如今疆域广阔无际,河西走廊却是沟通中州与辽阔西疆的唯一通道,虽然如今已经击败了草原突厥,然后河西走廊却依然受到高原帝国吐蕃的强大压力,因而百年来,玉门关的地位就显得极为重要。
夕阳下,不知何时,队伍已经停止了前进。驻马在关城之下,项宁感受着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雄关漫道,巍峨的关堡,守城的将士如同铁人一般依然巍然不动。
玉门关如同绿色与黄色的分界线,身后的不远处,疏勒河边的拐角处依然能看得见绿意,然而到了玉门关前,却只剩下黄色。此时已经入了冬,风儿干燥而寒冷,夕阳下,起了一阵风,卷起戈壁之上的黄沙,笼上了玉门关厚重的城墙。
此时,项宁的心中却是涌上了一首极为熟悉的唐诗,鬼使神差的轻轻吟了出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好,好诗。意境开阔,壮美豪情,宁安,此诗大妙。”一声赞叹,却是建宁王项炎率先叫好。继而在队首的几骑接连叫好,其中更是有沈雨彤柔美的赞声。
“这这,一时心有所感胡言乱语罢了,不好的。”项宁这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是第一次无意识的盗取了某位大神的著作权,自是感到脸颊发烧,极为不好意思的摆手道。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确实是一首好诗,不像那些酸臭的文人整日吟诗作对,作出的都是软绵绵的垃圾。小王爷,这首诗本将相信,将士们都会喜欢的。”却是最前面的大胡子将领季狂风大声赞道,更是驱马走过来伸出一只打手掌大力拍了一下项宁。
项炎忽然沉吟了下,忽然运功将项宁吟出的诗念出,“……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项炎武功极为高强,声音远远传开去,久久不绝,“此诗是项宁所作,大家说好不好。”
队伍中顿时沉默了片刻,忽而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叫好声。大楚虽然重视武勋,却并没有摈弃教育,身为皇族和世家的子弟,家族更是对他们要求甚高。如此绝佳的诗作,他们虽然不能作的出来,却是能分出好坏,当下除了项越和他的死党,都是叫起了好来。
许多人是聚在一起三言两语之间,讨论这首诗作,不少人在心中对项宁生出了亲近之心。
“谢谢你,二哥。”看着许多人望向自己的和善目光,更是看到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自然能够看出,项炎是在为他争取一些世家子弟的好感。
项宁的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是大楚黄室内有名的痴儿,而在穿越后项宁杀死安生志,更是被禁足在宁王府中,因此除了云沧外并无其他玩伴,一路上因为项宁前世性格中惯有的冷意和孤傲,并不主动与其他子弟说话,因而他在队伍中的人缘算是最差的了。项炎高声吟颂他的诗词,自然是为了引起世家子弟们的好感,让项宁与他们亲近些。
“呵呵,谢什么,我并没有做什么啊。”项炎笑了笑,忽的伸手指向前方,“他们来了,我们走吧。”
远处,一队黑色的精悍骑兵策马疾驰而来,是玉门关中派出的迎接队伍。
玉门关经过大楚百年中数次的扩建,已经成为一座四方的雄城。玉门关内有一条东西向的主干道,在大道两边密集地分布着各种商店,买卖着来自西域的玉石、银器、香料,甚至有来自罗马的夜光璧、大食的象牙等珍奇之物,以及来自中州地区的布匹、丝绸、茶叶、粮食等等。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玉门关有许多胡人,街上的汉人也有不少,他们主要是军户家属,一些商人也从中州来这里开店,因此中州特色的酒肆、客栈、青楼、赌馆也随处可见。
项宁此刻正身处于一个酒楼之内喝茶赏景,与他一起的正是云沧、项炎和沈雨彤三人,沈雨彤自从那日后便一直随同项炎一起走,今次却是几人相约在一起上大街游玩,走的累了方才找了一家酒楼稍歇。
因为玉门关至下一站将是数百里戈壁,其中仅有两处驿站,因此队伍将在玉门关停留三日,以便做好越过戈壁的准备。当然今次护送的军队中自然有熟悉戈壁的向导,并不需要担心,更多的反而是为了让皇族世家的子弟们在踏上西域数千里跋涉征程之前喘上一口气。
项宁慢慢喝着杯中的清茶,凭窗望着大街上热闹的景象,定定的出着神,其他三人都并没有说话,都是自顾自喝茶赏景或是沉思着。
“老陈,是你,你回来了,听说你跑了趟碎叶城,想来今次你却是大赚了吧。”却是坐在项宁身后一桌的一个矮胖商人招呼着刚上楼的清瘦中年人。
“唉,别提了,今次不但丢了货物,还差点丢掉性命,可是亏大了。”中年人坐了下来,唉声叹气着。
“哦,这是为何?前趟玉门将军刚刚率军剿了沙盗的老巢,最近这一路可是很太平的啊。”矮胖商人奇怪的问道。
“原本我以为也是如此,方才想省掉几贯钱护送费,谁想到那个该杀的‘沙通天’竟然没死,今趟却是被我们遇上了,我若不是丢下货物抢了马跑得快,怕是要见不到你了。今趟真是倒霉透顶,害我血本无归。”说着说着,清瘦中年人已是快要哭了出来。
“这,沙通天竟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玉门将军上次明明已经将他的头带了回来。”矮胖商人疑惑的问道。
清瘦中年人却是立刻说道:“不不,他绝对没死,那青铜面具我认得。再说,除了沙通天,谁有那么大本事在戈壁滩里召集人手成立盗匪团。”
“不行,老陈,我们走,去请李老,我们应该请求玉门将军再次发兵。否则我们商队还是会遭到损失的。”矮胖商人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拉着中年人离去。
“看来,这一路上怕是不太平啊。”云沧终于率先开口说道。
“怎么,你怕了。”项宁道,能够有机会让这个沉静的伴读多说几句话,已经成为他的一大乐趣。
“怕,一些盗匪而已,我只是怕他们遇到我们,会血本无归。”云沧不屑的说道,显然对那些残忍的沙盗并不放在眼里。
“不错,不过我们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沙盗一般不会袭击大队人马,只会袭击一些没有军队保护的商人。”项炎在一旁说道,他这么说并不是自大,而是因为这支去钦察的队伍包括护卫的军队在内有两千之众,而且都是极为精锐的骑军,戈壁中的盗匪是没有胆子袭击这样的军队的。
“也许,我们会有这种机会。”项宁却是颇为古怪的道,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不着痕迹的向酒楼的角落处略微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