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警察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副差不多能去申请吉尼斯纪录的瘦小身板，心里嘀咕了几句。他也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子真犯过什么事，不过是上级的命令，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只要把人带回去，就没他什么事了。

手一挥，喝道：“带走！”

“住手！”一声嗡嗡的暴喝，猛然在叽喳不休的人群里炸响。李进脸涨得就像个熟过了头的柿子，抖着两条腿在众人惊愕不屑的目光中挪出来，“你们凭什么无凭无据的抓人！”

“哦？那你是想一起去喝杯茶喽？”瘦高警察转过身去，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进。周围离李进比较近的工人，立马吓得躲得远远的。

“。。。。。。”李进紧紧握着拳头，两眼看似毫不畏惧的对那瘦高警察怒视，两腿却止不住抖得像只振动棒。说心里头不怕，那是骗人，他一个小小的民工，怎么惹得起警察，真把对方惹恼了，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整的自己死去活来。

看着瘦高警察眼中瞎子也能看出来的阴狠和不耐，李进觉得自己的牙都在抖，他很想马上躲得远远的，连一根头发都不让这些警察看到。可腿却像绑了十条水泥袋一样，根本迈不开。

因为被抓的，是他的兄弟。

龙澜背着身，忽然微微叹一口气，随即头也没回地自顾自朝前走去。

“收队！”瘦高警察冷笑着看了一眼鼓着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李进，一挥手，率着众警察跟了上去。

“我的妈啊，吓死老子了。”直到刺耳响亮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几个刚才差点尿裤子的工人拍着胸脯，一脸的心有余悸。

“回家回家喽！”白背心小伙儿吆喝着招呼几个弟兄飞似的窜了出去。其他工人也纷纷各自三五成群地散去，所有人都仿佛失忆了一样像平时唠着家常，没有一句话提到刚才的事。每个人喜气洋洋的模样，好像刚开完了联欢会。

人群很快便散的一干二净，工地的夜间应急灯也陆陆续续地熄灭。黑暗重新遮覆住先前光线所笼罩的地方，成群结队寻找不到光源的飞蛾扑棱棱地盘旋在上空。李进雕塑一般呆呆地立在空旷寂静的工地，脸庞扭曲，紧紧扣在手心里的指甲几乎要挖出血来。紧握的拳头，猛然朝自己脑袋狠砸了一拳，朝天怒吼一声，闷头冲出了大门口。

坐在警车里，透过窗子望窗外不断闪烁的霓虹灯，龙澜反而感觉心情一下舒缓了许多。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这种轿车，果然比公交车感觉舒服多了。

“你小子很悠闲嘛。”龙澜旁边坐的就是那个瘦高的警察队长。他奇怪地看着这张又黑又瘦，顶多只能称得上看得过去的脸，上面丝毫没有类似别的罪犯的那种惶恐不安，反倒自然镇定得就像去公园一样。当警察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这么淡定地坐在警车里的人，尤其是这小子只是一个没权没势、一抓一大把的小民工。

“那我还怎么样，痛哭流涕地求你，你会放了我吗？”若在平时龙澜是绝不会理会这个虫子一般的人的，不过现在他却心血来潮的有了种想聊天的冲动。

瘦高队长闻言有些惊异地看了眼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要多的小青年儿。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眯着眼睛靠在座背上，从鼻孔里呼出两个形状规则的烟圈。一根烟抽到一半，他又坐了起来，从兜里又掏出一根烟，递给龙澜。

“我不抽。”龙澜摇摇手。烟草这东西，他向来不喜欢。曾经就有一个仙君为了讨好他以求高位，自作聪明地进贡了其所统地域的一种特产——号称天界第一烟草的幻灵神诞。然后他就把那个马屁拍到马脚上的家伙关进了龙狱中，五百年后才放了出来。

瘦高队长也不介意，又把烟塞了回去。翘着腿继续吞云吐雾了一阵，把还冒着火的随手往窗外一扔，又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儿吗？”

“打人吧。”龙澜前后想了想，应该也只有在前几天早上在早点摊打了几个城管那件事，才能把警察给招来。

“看不出你小子还能有打架的本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一听这相当于变相承认的话，瘦高队长不由古怪地又看了看这个瘦麻杆一样的小子。他实在不敢相信就这身板，怎么可能把那么一大群城管给吓得哭爹喊娘的。

“同伙？“龙澜望着一只不知何时粘在挡风玻璃上的小昆虫，淡淡似有似无地夹着一抹嗤笑，仿佛就是对着那只小虫子在说话。

“练家子啊，真看不出来。”望着那隐噙着些许不屑，寻不出丝毫作假痕迹的表情，瘦高队长一只倨傲的脸终于微微变色，屁股也觉得略微有点不自然。本来以为一个胆小怯懦、人人可欺的小民工，竟然还有个两把刷子。

龙澜耸耸肩，不置可否，没理会瘦高队长的试探。

“不过我想警告你一句，就算你身手再怎么厉害，警察局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瘦高队长脸皮抽了抽，突然掀开衣襟，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部，半是恐吓半是威胁地道，“这东西看见没，一枪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龙澜没有回答，甚至连眼角也没回一下，只是定定地盯着窗外。直到那粘在玻璃上的昆虫尸体被风吹落，才慢慢转过头，道：“那个胖子是有什么来头吧。”

“胖子？”瘦高队长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龙澜的意思。似是很不习惯后者这种淡然地、好像领导似的口气，撇了撇嘴，道，“那个被你打伤的是吧。你小子下手也够狠的，也不怕搞出人命，否则直接让你挨枪子，你都没处说去。”

“没死啊，看来那东西命挺硬的。”龙澜面不改色，话里甚至还有些遗憾的味道，好像是因为他的一时大意才没把人打死一样。

“你。。。。。。”瘦高队长被这话噎得不轻，敢这么气定神闲地跟警察说这些事，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脑子缺根筋，还是没见过天高地厚。

就算你会功夫，能打架，又有什么用？最好也就当个保镖保安什么的，否则又哪儿会有那么多退伍军人找不着吃饭的活儿？这又不是古代，手里头有钱有权才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