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弦月当空，繁星璀灿。

胡杨林外的帐篷已经搭起，篝火已经点燃，烤肉的香味弥漫四周，战马的嘶鸣和远处狼狗的狂吠声不时打破黑暗的静寂。

蓦然，雄浑大角激昂响起，苍凉之音把激战之后的血腥和伤痛一点点地洒遍荒漠。

大隋骑兵和雇夫们，商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到帐篷中间的篝火四周，准备大快朵颐。

长孙晟简短地说了两句话，无非是感谢大隋骑兵将士们的英勇奋战，感谢驼队的大力襄助，今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这顿晚餐虽然因陋就简，但还是很丰富，羊肉、马肉、野猪肉、驼峰……胡饼、油饼、塔纳、古楼子……醇香可口的马奶酒，都是普通人吃的最普通的食物，绝对管饱。

一开始，大家还因为死去的兄弟们有些伤感，可等到马奶酒一下肚，酒酣耳热，这才热闹起来，欢声笑语。

商队里的栗特人敲起了羯鼓，吹响了角号，唱起了胡国大曲。商队里有几名来自高昌国的胡女，更是弹起了琵琶，吹起了筚篥和横笛。

一个肌肤似玉鼻如锥的漂亮胡女戴着云珠帽，系着葡萄纹的华彩罗带，跳起了让人眼花缭乱胡腾舞。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中，轮到东土大隋人一展歌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宇文成都身上，似乎上天应该把所有的天赋都赐予给这位无敌将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长孙无忌更是带有一种期待里含有丝丝崇拜的目光看向了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当仁不让，他在边境半年多，闲暇的时候，他由于后世的原因，对西域的乐器很喜欢，他经常搞弄胡人的乐器，可谓半知半懂的状态。

此时只见他接过了羯鼓，深情的望了一眼围在篝火四周的将士和雇夫商人们，走到了中央敲响了羯鼓，雄厚而略带嘶哑的嗓音如撕裂黑夜的剑气，又如长河落日，雄浑豪迈中透出一股千年沧桑。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谷中石虎经衔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朝见马岭黄沙合，夕望龙城阵云起。”

“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白雪初下天山外，浮云直上五原间。”

“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流水本自断人肠，坚冰旧来伤马骨。”

“边庭节物与华异，冬霰秋霜春不歇。长风萧萧渡水来，归雁连连映天没。”

宇文成都情到深处，大吼一声，双手抡拳，猛击羯鼓。鼓声雷动，震撼夜空。激昂歌声冲天而起，气势如虎。

“从军行，军行万里出龙庭。”

“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徐徐凉风拂过草原，篝火旁上的大纛在黑暗发出低声嘶吼，把一股肃杀之气散布于天地。

宇文成都的歌声时而悠扬悲沉，忽而豪气冲天，在漆黑的夜里随风轻旋，如大风扫落叶，亦如长虹贯日，吟唱着无尽悲壮和豪情。

在场的众人都深深的陶醉进去，或身同感受，或畅游记忆，或潸然泪下。

一曲毕，众人醉，泪满面。

“好！”

长孙晟毕竟见过世面多，看着众人深深的陶醉，没有反应，因此率先打破宁静。

“好！”

众人方从陶醉中回过神，跟着纷纷叫好，那几名漂亮胡女更是一眼痴迷的望着宇文成都。

长孙无忌也被宇文成都的歌曲给震住了，他想不到宇文成都不仅是武力天下第一，而且此才学也是斐然，心里已是极为崇拜宇文成都，但由于少年人的自强心，他在表面上却不十分表现出来。

“宇文将军文武无双，刚刚此曲可谓边塞绝唱，诸位，我们敬宇文将军一杯，如何？”长孙晟看到宇文成都已经回到座位上，举起酒杯对四周的人众开口道。

“好！”

“干！”

“干！”

……

一夜畅饮，夜渐深，月更明，星光如梦。

……

注释：宇文成都所作的歌曲为隋朝卢思道的《从军行》，七言歌行体。这首诗在时空的腾挪迭换中展示了恢宏辽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