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空中一轮圆月当空,让人禁不住兴起乡思之愁。康龙又想起异世的父母亲人。
整个符府喜气洋洋,各处张挂了更多的灯笼,就连天上的玉轮也失去颜色。符府的赏月晚宴设在第九重院落的后花园中。
这处后花园,占地极广,甚至比第二重院落的那广场还大。花园四周是相连的回廊,整个花园全部种植着耐寒的碧草,即便是在这中秋时节,地上的草儿依然碧幽幽的。
各种花木点缀在草坪之上,别有风味。一条条鹅卵石铺就的石道,蜿蜒勾连,直通向草坪正中的一个方圆数十丈大小的荷花池旁。
荷花池的正中建有一座水亭,两条曲折的石桥接连草坪和水亭,清幽雅致,令人流连忘返。在荷花池的一畔,一座巨大的假山耸立,假山上有流水淙淙而下,泻入水池中,令人彷如置身世外桃源,生出隐逸之趣来。
那水亭名为听月亭,正中有一巨大的石桌,石桌之上摆满了精美食物,及十几盘各种造型的月饼。
相传,早在殷商时期,月饼就已出现,那时叫“太师饼”,是为了纪念太师闻仲而做。后来经过人们不断的改进,至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引入胡饼,做法又有改进。大唐玄宗时,嫌“胡饼”名字不好听,杨贵妃仰望皎洁的明月,心潮澎湃,随口而出“月饼”,从此“月饼”的名称便在民间逐渐流传开。
康龙到了听月亭之后,先向众人礼拜,这才被符昭信安排在符汀羽旁边坐下。符彦卿自然坐在首位,在他旁边,端坐着两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他的夫人张氏和杨氏。
杨氏乃符昭信和符汀羽亲母,张氏乃符昭愿亲母。符昭寿亲母金氏早逝,昭寿是被张氏抚养长大。
符彦卿刚刚从大晋朝廷朝宴归来,家中夜宴开席,坐在首位。张氏和杨氏分坐他两旁。符昭信和符汀羽紧挨杨氏而坐,符昭愿和符昭寿紧挨张氏而坐。
符家缺了两女在席,便是张氏所生长女符澪羽,杨氏所生次女符落羽。
以康龙地位,根本不可能出席这种家宴,即便能出席,也该在侍立一旁才是,不过家主符彦卿及大少爷都颇为看重他,因此让他坐在了符汀羽旁边。
武郓却侍立在符昭寿身后,一双阴沉的眼睛,如毒蛇一般,闪烁的冷眼盯着康龙,扫向符彦卿及符昭信时,不满之色,一闪而逝。
原本一直跟随符彦卿的那中年文士,却不见在此。
张氏本是洛阳本地大族之女,嫁与符彦卿后,一向谨守妇道,生子符昭愿,女符澪羽。符昭寿是她一手带大,平时颇为宠溺,这时张氏轻瞟康龙,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
杨氏却是符汀羽亲母,符昭信曾无意向她透露,要把符汀羽许给康龙,似乎家主符彦卿也并不反对,杨氏便以标准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打量康龙。
模样到还过得去,听说此子一入符家,便收了三个女子入室,好像都是侍妾,却无名分。这个年代,杨氏自然知道男人之间的那些荒唐事,并未放在心上,倒是自家闺女汀羽若真要嫁与康龙,定是要做正室的。
虽然符昭信不住向她夸赞,康龙如何有见识,有胆魄,武艺高明,她倒并未放在心上,唯一看重的,不知此子性情如何,是不是那种薄幸之人,却要找机会,问他一问,或者考上一考。
杨氏乃是名门闺秀,自幼熟读诗书,颇有见识。符家内眷事务,一切都是由她在打理,一向井井有条,由此可见一斑。
符彦卿似乎情绪不错,一等康龙到场坐下,呵呵笑着道:“老夫一生坎坷,至今有如此地位,那是蒙上天垂怜,圣上看顾,今日中秋月圆,虽然有二女不在身边,不能说完全团圆,却也颇为如意。大家不必拘谨,咱们先用餐,后听曲吃饼赏月。康龙,听说你把我符家武士组织的很好,这第一杯酒,老夫作为酬谢,先同你共饮!”
符彦卿平时性情随和,但御下和管家却颇为严厉,如此客气的对待一个新招入府中的武士统领,还是第一次,杨氏和张氏同时一愣,重新打量起康龙来。
符昭愿性情淡泊谦和,工于诗书,不喜功名,不善言辞,只是淡然的望向众人。符汀羽却撅着小嘴,想来还在为康龙那句要和她私下打情骂俏计较,轻哼了一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
符昭信也举起杯子,呵呵笑道:“是啊,孩儿一直为咱家这些武士头疼,如今被康弟这么一调教,大有可为,来来来,贤弟,为兄也敬你一杯!”
符昭寿不满的瞪了一眼康龙,并未举杯。
康龙把众人脸上表情,全都看在眼内,心里嘿嘿冷笑,张氏和符昭寿的表情,分明对自己不满,却碍于符彦卿脸面,不敢发作,说不定等宴会结束,甚至在宴会上,就会刁难自己。符昭愿一直面无表情,但看他眼神,好像颇为看不起自己。而杨氏等人,似乎对自己颇为满意,于是哈哈笑着站起身双手举杯道:“伯父,小子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如何敢受伯父和大哥如此看重?还是小子敬您和两位夫人,及三位公子和小姐一杯,聊表敬意!”
说着,康龙仰起头,喝干杯中之酒。这酒乃是西北名酒,味道颇合康龙脾气,无奈杯子太小,无法尽兴。
符彦卿等人欣然举杯共饮。杨氏和张氏略略端起酒杯,以袖遮面,抿了一口。符汀羽却要豪爽很多,尽管不满康龙,却也喝了一杯。旁边的杨氏看在眼内,在下面轻轻拉了她一下。
符昭愿和符昭寿两人都没喝。符昭愿虽然面上谦恭,骨子里却极具傲气,生平不大看得起粗莽武夫,是以心里有些看不起康龙。符昭寿却一直对康龙耿耿于怀,不满之情,就是当着父亲和大哥的面,也是非常明显。
符彦卿拿起桌上银箸,对众人道:“来来,大家都吃吧,别让饭菜凉了。兵荒马乱的,能有一餐饱饭已经不易。我符家中秋之节却如此铺张,前方将士们连一餐饱饭都难以吃上,老夫心甚愧疚。今日切不可浪费!”
符彦卿似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武郓,却见他正怨毒的偷偷盯着康龙,心里冷笑一声,越发有些瞧不上此人。符彦卿夹了一些青菜,吃了起来。
众人默默用餐,旁边侍立的丫鬟不时为众人添酒。康龙只觉吃的极其别扭,既不敢大快朵颐的吃那桌上肉食,又不能换大盏饮酒,恨不得赶紧吃完,回到自己的独院大喝一场。
张氏察言观色,早把康龙不耐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鄙夷,口中却温言道:“老爷,奴家看康护卫似乎并不尽兴。奴家常听人言,那些豪爽的江湖客,都喜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康护卫如此豪雄,却用这般小杯饮酒,如何畅快?”
她虽然字字似乎为康龙打算,可话里分明大含深意,嘲讽他是鄙陋的粗野莽夫。符彦卿,杨氏及符昭信,符汀羽等人如何听不出来,纷纷皱起眉头,符彦卿看了看康龙那粗大的手掌,捻着两支只有手指长短的细银箸,果然颇为好笑,猛拍了一下额头,哈哈笑道:“夫人说的是,是老夫粗心,来啊,给贤侄换大箸,拿大盏,取老夫珍藏美酒两坛!”
康龙心里大骂张氏,不过面上却显出感激之色,恭敬道:“嘿嘿,伯父厚爱,小子感激不尽,如此岂非冒犯夫人等雅兴?”
符彦卿大手一挥,豪爽道:“无妨!哈哈,老夫也有多时未曾敞开量喝酒,不知贤侄酒量如何?想当初,老夫在军中可是千杯不醉,喝的那些想要灌醉老夫的兔崽子们一个个脸如土色,哈哈,今日老夫索性和你比比酒量如何?”
康龙大喜,正中下怀。靠,管他什么夫人小姐公子的,老子是来吃酒席的,又不是来和你们这些娘们看对眼的。
旁边家仆领命,很快取来两坛美酒,两只玉质大海碗,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