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辞倚在黑色奔驰车边,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夜风拂过他的头发,掀起几缕不听话的黑发。
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一半,烟灰缸里积了四五根烟蒂。
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许漾怔在原地。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站在这里,身后是她寒酸的出租屋,身前是价值百万的豪车。
许漾垂下眼睛,假装没看见他,往旁边挪了两步打算绕过去。
万一陈遇辞不是来找她的呢?万一他只是碰巧把车停在这里呢?
以他现在的身份,凭什么专程来找一个落魄的前女友?她这样贸然上前,岂不是更可笑?
刚走到车尾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别去当乔伊的助理。”
许漾猛地顿住脚步,她缓缓抬头,对上陈遇辞居高临下的目光。
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将他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什么?”
“我说。”
陈遇辞直起身子,阴影笼罩下来。
“别去乔伊那里当助理。”
夜风吹散他身上的香水味,许漾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她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压制住手指的颤抖。
“为什么?”
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右腿的麻木感突然向上蔓延。
许漾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要在陈遇辞面前发病。
陈遇辞轻笑一声,从阴影里走出来。
路灯照在他脸上,许漾这才发现他眼角泛红,像是喝过酒。
那笑意没到眼底。
“你这种连餐叉都拿不稳的人,怎么照顾得好她?”
许漾的呼吸一滞,意识到左手的颤抖已经蔓延到整条手臂。
她下意识把手臂背到身后,却因为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
陈遇辞突然皱眉,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
“你怎么了?”
许漾猛地抬头着他。
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眼眶通红,泪水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陈遇辞看到她的表情明显怔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成拳。
“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许漾多年未闻的迟疑。
“不舒服吗?”
这一刻的静默里,许漾看到陈遇辞眼中闪过一丝她熟悉的神色。
五年前即使她小感冒陈遇辞都会心疼的看她好久。
许漾顿时清醒过来,看到陈遇辞的眼神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
她猛地推开陈遇辞越来越近的距离,借着突然恢复的力气后退两步。
“陈先生多虑了。”
“我这种下等人,怎么配伺候乔小姐呢?”
许漾仰头看着陈遇辞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就算你现在有钱了又怎样?你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五年了,品味总该进步一点,是不是?”
陈遇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把抓住许漾还在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许漾,”
“你再说一遍?”
许漾感到双腿的知觉正在慢慢恢复,这给了她最后的勇气。
“我说,你技术太差了,我早就腻了。”
陈遇辞猛地松开她,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
“好,很好。”
他冷笑着点头。
“那祝许小姐找到合胃口的金主。”
“我未婚妻从小娇生惯养,用的东西都要最好的。你一个送外卖的,懂怎么伺候人吗?”
“还是说。”
“许大小姐现在知道钱不好赚了?当年不是宁可要钱也不要我吗?”
“报应来得真快,是不是?”
陈遇辞的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内容却残忍至极。
“许大小姐。”
许漾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她早该知道的,陈遇辞怎么会是来关心她的?他分明是来落井下石的。
“说完了吗?那麻烦让让,我明天还要早起去伺候你的未婚妻。”
她转身要走,陈遇辞却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在她耳边低语,呼吸里带着烟草和威士忌的味道。
“离乔伊远点,别脏了她的眼。”
许漾猛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冲进楼道。
身后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泥泞。
她一口气跑上五楼,在漆黑的楼道里终于放任眼泪决堤。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着玻璃,像是要把这栋破旧的老楼冲刷殆尽。
许漾蜷缩在床上,听着水管里传来的呜咽声,整座城市浸泡在冰冷的雨幕里。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寂静。
她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乔伊甜腻的声音。
“许小姐,能麻烦你现在送盒胃药来酒店吗?”
许漾瞬间清醒,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
“拜托啦。”
乔伊拖长音调。
“遇辞哥哥疼得直冒冷汗呢,都怪他今晚喝了太多酒……”
电话挂断了。
许漾看着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心脏猛地揪紧。
陈遇辞的胃病她是知道的,那是他读书时三餐不规律落下的病根,曾经的她每晚都给他熬养胃的小米粥。
她胡乱套上单薄的外套,抓起伞就冲进雨幕。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
她拦不到车,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水中奔跑。
伞被狂风吹得翻折,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脸上。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酒店大堂时,头发和肩膀都已经湿透,怀里的药盒却被护得严严实实。
她颤抖着推开包厢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僵在原地。
乔伊穿着精致的真丝睡袍,正和几个闺蜜举杯畅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