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莲寺祈福，竟还带着兵器？"李婉嗤笑一身，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与疑惑。

她长指轻扣案几，沉思片刻，忽转身对青莲道："去定远王府请林小姐林韵到明月楼。"

"殿下是想..."青莲欲言又止。

"去吧。"李婉未作解释，径自走出书房。

明月楼。

李婉独坐窗畔，执壶自斟，玉容清冷。

枫木案几之上，一本兵书被随意摊开，李婉瞥了一眼，又不以为意地撇向一旁。

柳绍的魂魄立在她的身侧，见此，眼中掠过一丝心疼。这是他珍藏的《兵法总要》，世间仅存不过数本，还是他以一匹汗血宝马向西域商人换来的珍品。

不多时，林韵袅袅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显闺秀之态。她着一身湖蓝色窄袖裙装，简素却不失贵气，柔顺的青丝只用一支银钗轻轻挽起，与李婉的雍容气度形成鲜明对比。

"长公主今日邀我作甚？"林韵笑着行礼,声音温婉似江南细雨。

李婉面上不见太多波澜，轻轻一抬手,推过那本兵书："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这本兵书吗？送你了。"

林韵神色微怔，俯身看了看书面，一眼便认出那是何物。她犹豫片刻，轻声道："这可是柳驸马的心爱之物，我只说借来拜读几日，你把这书送我，他知晓吗？"

李婉冷着脸，一杯清酒下肚，眉间现出几分倨傲："本宫做事，何须向他交代。"

柳绍伸出透明的手，想要抚摸那本承载着他心血的兵书，却只能穿过书页，徒留无尽惆怅。他苦笑着收回手，站立一旁，静静旁观这场莫名赠书。

林韵轻叹一声，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拂过："他现在在青莲寺，你既不愿去寻他，为何要摆弄他的物件？"

李婉面上不见丝毫波动，仿佛林韵所言全是无关紧要之事。

忽然，窗外传来几声不加掩饰的窃笑和议论。

"长长公主府这几日动静可真够大的，你们说那柳绍回来，是不是该闹和离了？"一个世家公子肆无忌惮地笑言。

另一人更是轻蔑道："要我说，那柳绍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武将，哪里配得上长公主，苏裕可是素有长安城第一才子之名，他拿什么比？死的只剩一个残腿哥哥的将军府吗？"

李婉正在斟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倒酒。

林韵却噌地站起，拉开雕花木门，对着廊下肆意谈笑的几位公子厉声道："长安城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地在这里谈论风月！"

几位世家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见是定远王府的千金，又碍于李婉的威势，只得悻悻而去。

林韵回到座位，察觉李婉眼中暗藏的审视。她轻啜一口茶，问道："你似乎很欣赏柳绍？"

林韵闻言，目光柔和了几分，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记得去年元宵节你不愿归府，在我家与我闹到天明，他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勇将军。"

柳绍望着林韵，心中五味杂陈。那一夜，他确实彻夜未眠，在厨房熬制醒酒汤熬得双眼通红，只为确保李婉第二日不至于难受。却不料林韵竟记得如此清晰。

林韵继续道："他虽不似苏裕那般能诗会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他忠诚勇毅，心怀天下，若是我能嫁给他..."

话未尽，林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急忙住口不言。

包厢内突然变得死寂。

李婉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她未曾接话，只是轻抿一口酒，视线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

柳绍的魂魄惊讶地望着林韵。他从未想过，这位从小与李婉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竟对自己怀有此种心思。

正当气氛陷入胶着，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长公主，柳玠将军前来拜见。"羽林军护卫在门外通报。

"大哥！"柳绍的魂魄情不自禁地低喃出声，身形一闪便欲冲出门去，却又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拉扯回来。

柳玠被属下推着轮椅进入包厢。他仍是一身戎装，面容与柳绍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刚毅与沧桑。

李婉目光微动，不自觉地将柳玠与脑海中柳绍的身影重叠。

"听闻长公主要再嫁？"柳玠开门见山，声音冰冷如铁。

李婉缓缓放下酒盏，不卑不亢："不错，柳将军有何指教？"

柳玠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掷在桌上："既如此，便请长公主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