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仪带着卢慧在自家宅子里闲逛着，两人说了一路的话，一个介绍眼前的山石水植，一个分享卢聪的童年趣事。

两人走进一处园子的连廊，路上遇到了两三个柳卿仪昔日的同窗，他们正结着伴往门口的方向走。

“咦，他们下学了，走，我们先找我爹去。”柳卿仪拉起卢慧的手，两人加快脚步奔向学堂。

卢聪没想到会在学堂见到卢慧，还是和刘卿仪手牵着手小跑进来的。

“聪儿哥哥。”卢慧开心跑到他面前，声音清脆：“聪儿哥哥，好久不见。”

“慧儿，你怎么在这儿？”卢聪面露惊讶，又马上看向柳卿仪，“卿仪，慧儿怎么和你在一起？”

许久没见，卢聪倒是蹿了个儿长高了些，也瘦了些，许是读书太用功了吧。卢慧笑笑，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今天娘亲要去胥家做事，我很久没见到你，就闹着让娘亲带我过来啦。”

柳卿仪走到她爹，也是这学堂的大夫子柳明言面前，她着卢慧轻声介绍道：“爹，她是卢聪哥哥的妹妹，卢慧。”

卢慧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都还没跟夫子打招呼呢，都怪她见到卢聪太开心了。

“夫子好，”卢慧朝柳明言行了个礼，一脸歉然，“刚才慧儿见着哥哥太高兴了，一时忘了跟夫子行礼问好，还请夫子见谅。”

这小丫头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也和卢聪提到的一样，说的话过于……成熟了些。

柳明言亲和地笑笑，“你哥哥可没少提起你。”

柳卿仪见父亲神态温和，便立即诚恳地提出诉求，“爹爹，女儿想让慧儿妹妹在这儿留宿两日，待慧儿妹妹的娘亲在胥家干完活再来接她回去。”

柳明言早就收到了胥家的请柬，心知这喜宴必定会办得十分盛大，这丫头的娘亲若是去帮忙干活，那怕是要无暇顾及到自己的女儿了。宴席上人来人往，宾客繁多，她娘亲干起活来怕是也要分出些心来担忧她。

“这件事卢聪妹妹的娘亲可是答应了？”刘明言问道。

刘卿仪目露喜色，笑道：“爹爹您答应啦，我们这就找慧儿妹妹的娘亲说去。”她往前走了几步，拉起卢慧的手就要走，迈开步子前还不忘看向卢聪，“卢聪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大伯娘在客堂等着呢。”

“好。”卢聪应声，他对着柳明言行了个礼，“老师，那学生就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柳明言和蔼地笑着挥了挥手。

柳明言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学生，他欣赏卢聪的勤奋刻苦，不骄不躁和谦逊有礼。当初李家差人来说要送个学生过来的时候他心里是极不愿的，李家本就在自家宅子里设了学堂，又请了位名气极盛的夫子教学，冲着那夫子的名头，县城里另外几家大户也把自家的孩子送进了李家的学堂。

明明自家有学堂，还要把人送到他这儿来，他那时可是万般不愿意的，但是又不能立刻回绝了去，便想等着那学生来上学时自己出错，他再借着这个错处把他给送回去。

没想到，他竟寻不出一丝错处来。这孩子明明正值调皮玩闹的年纪，可他却坐得极其端正，上课也认真，偶尔与之对视，还能看到他眼里似乎在闪着光。后来跟卢聪亲近了些，知道了他家里的事情，便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他是怎么进到自己这学堂的。

卢聪是个争气的孩子，柳明言喜欢争气的孩子，也心疼这个孩子。

卢李氏一直坐在客堂等着，安静的地方容易让人产生睡意。更何况今天又走了大半天的路，累困交加的她趴在桌上很快就打起瞌睡来。

卢慧卢聪和柳卿仪原本一路笑着小跑到客堂的，见卢李氏睡着了便一齐放轻了脚步，一步一小心地迈过了门槛，走到了她面前。

“娘。”卢慧小声地唤了卢李氏一声，许是睡熟了，她没有任何反应。

“娘。”卢慧又小声地唤了她一声，这次她还轻轻地抬手推了推她的胳膊。

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卢李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诶。”她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站着的几个人之后脸上立即浮起笑意。

“聪儿。”她双手握着他的肩，这孩子又瘦了，似乎只要她的手用点力那骨头就要碎了一样。她又抚上他的脸，满眼心疼，“比年初长高了些，也瘦了些。”

柳卿仪笑了笑，打趣似的说道：“爹爹总说卢聪哥哥吃肉不长肉，骨头汤喝了倒是没浪费。”

卢聪也适时地傻笑了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顿饭也吃了不少肉了，可就是没长在身上。”

卢李氏笑了笑，握住柳卿仪的小手感激道，“多谢小姐和夫子平日里的照顾。”她摸了摸身旁的布袋，歉然道：“只怪我出门太急，只带了几个路上吃的馒头，下次，下次我定要好好拜谢。”

“大伯娘说笑了。”柳卿仪笑道。她牵起卢慧的手，真诚道：“大伯娘，卿仪有件事恳求您的同意。”

卢李氏露出疑惑，“嗯？”这孩子竟然有事求她？

“能不能让慧儿妹妹在这里小住几日？”柳卿仪诚心诚意地看着卢李氏，“我时常听卢聪哥哥提起慧儿妹妹，刚才跟妹妹处了一会儿就更喜欢她了，她果然聪明，爱笑，招人疼。”

“这……”卢李氏面露难色，“这……不妥吧，我怕慧儿扰了夫子的清净。”

“我爹已经答应了。”柳卿仪真诚地点头，“是真的，我们已经跟爹爹说过了，爹爹同意的。”

卢李氏看向卢聪和卢慧，两人也纷纷点头。

卢慧握住卢李氏的手摇了摇，随即柔声撒起娇来：“娘，您就让我和哥哥姐姐多待两日吧，我一定会乖乖的，不会给他们惹麻烦的。”她接着又装起可怜，“娘，我如果和您去了胥家那也是一个人待着，没人管我，女儿也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万一惹了麻烦……”

“好。”卢李氏打断她，“既然夫子都答应了，那你就留在这和哥哥姐姐一起吧。”她在心里叹气，唉，这丫头一直都把她吃得死死的。

“太好啦，谢谢娘。”卢慧高兴得给了卢李氏一个大大的拥抱，也丝毫不觉得她身上的汗酸味多难闻。

“你可千万不能惹麻烦，知道吗？”卢李氏不放心地嘱咐道。

卢慧点头一笑，“娘，我什么时候给您和爹惹过麻烦？”

站在一旁的卢聪看着卢慧向卢李氏撒娇，听着她叫卢李氏娘，称卢老大爹，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那种既欣慰，又酸涩的感觉。

“大伯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卢聪笑道。

“大伯娘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慧儿妹妹的。”柳卿仪也笑着附和道。

“娘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好我自个儿的。”卢慧也跟着调皮了一嘴儿。

“你们这些孩子。”卢李氏亲切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拿起布袋，“既然这样，那我也放心了。我现在得去胥家了，可不能迟了。”

“大伯娘，我们送您出去。”卢聪有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