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沛沛的粗浅的记忆里,六岁的她是和妈妈生活在小徐村的,妈妈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卖部,以卖零食卖生活用品维持生计。
后来,因为一场瘟疫的到来,妈妈不知从哪学来了医术,她经常背着破旧的包包,穿梭在小徐村的巷子里,为感染瘟疫的孩子打针。
妈妈在家看柜台的时候,井沛沛就站在一旁认真看着每个物品是多少钱,该怎么计算,当村里有孩子发烧,妈妈不得不为生计而离开店的时候,井沛沛便站在柜台边,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像个小掌柜,也可以替妈妈撑起一片天,由于从小营养差,六岁的她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柜台前的人。每次有人来买东西,都会东张西望,“有人吗?”
井沛沛便踮起脚尖,两手攀着柜台,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前来买东西的人,稚嫩的声音道,“有的,叔叔,我在…”
井沛沛从开始掰着手指计算总价,计算应找的零钱,到后来心算,偶尔她也有找错钱的时候,好心的人便会提醒她算错,并摸着她的头赞许,“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总是仰着脸微笑着回应小徐村里的人,每当夜晚躺在床上,她便像个小大人一般给妈妈讲一天发生的故事,“隔壁的王叔叔夸我很聪明……妈妈,我今天又把六加八算成十五了。哦,对了,隔壁王奶奶给她的小孙子买了棒棒糖说明天给钱……”
她表情丰富,津津乐道地向妈妈诉说着白天的事情,妈妈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轻轻有节奏地拍着她瘦小的身子,她眼睛有些犯困,像磁铁一般忍不住相互触碰,“妈妈…还不睡觉吗?”
妈妈替她掩好了被子,轻声说,“妈妈怕有人需要打针,待会再睡,沛沛乖…”
还不等妈妈将话说完,便听到急切的敲门声,井沛沛睡意全无,爬起来看着妈妈利索地穿外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沛沛先睡,不用等妈妈……”
那个时候,井沛沛还不懂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是什么意思,那时灰暗的灯光下,她看着妈妈匆匆离去的背影,眼角竟涌上了晶莹的泪,待她听到“嘭”一声关门声后,她含着泪的小眼睛变得无比坚定,看着妈妈离去的方向,小嘴颤抖,“沛沛不睡,沛沛要等妈妈回来…”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说过的话下一秒马上便会忘记。妈妈去给村里生病的孩子打完针回来后,发现井沛沛双眼紧闭,均匀地呼吸着,白皙的小手露在被子之外,妈妈再次给她盖好被子,细小的动作却害得床上的人儿眉头紧皱,含糊呓语,“妈妈,沛沛等你…”
说完,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去……
妈妈褪去身上的外套,视线停留在窗外漆黑的夜,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后,拿出小本子,认真核对今天的收入。妈妈是个很细心的人,是被生计所逼迫的细心。
井沛沛已经六岁了,早就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妈妈看着本子上记录着一天不到三位数的收入,咬着牙,无奈地摇头……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要持续多久,她发现这个孩子很聪明也很懂事,可她始终是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十点的小徐村早已静谧漆黑,只有井沛沛家里,一盏不太亮的泛着黄光的白炽灯将整间屋子照亮。暗夜里,显得格外凄冷……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