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灼意闻言瞬间抬眸,她定定的看着太后,见她眸里都是打量和试探,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她竟然差点再一次相信了所谓的皇家亲情。
宋灼意复又垂下眸,掩去眸底的真实情绪,是啊,她早该想到,如果太后真跟她表现的一样,她回京三日,又怎么会不想方设法传召她入宫探望,又怎么会不安排身边人来看她?
沈钰要抬平妻,第一个孩子不是从她宋灼意的肚子里出,这件事京城无人不知,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可你看,这位口口声声说疼她的太后娘娘,对此不提半句。
太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她以前是怎样瞎了眼,才会觉得太后疼她?
而沈钰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过就是因为看出了在太后和皇帝那里,自己这个长公主根本不受宠爱,甚至可能随时会被除掉,只不过是皇上和太后的一枚弃子而已,对一枚弃子,有必要投入太多吗?
沈钰和秦国公府的回答是,没必要。
甚至如今太后对她嘘寒问暖,也只不过是因为顾长烨对她的态度,他们敏锐的发觉她还有用,于是又摆出一副慈祥嘴脸。
宋灼意闭了闭眼,一股深切的悲凉自她的心口流出。
“怎么了?”太后关切的问道:“可是身体不太舒服?”
宋灼意笑了一下,故意点头应是:“许是在今日的宴席上多耗了些心神,有些疲惫了。”
太后眼里都是心疼,不似作假:“宴席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孩子,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知不知道?那顾长烨是个好孩子,主动为你揽下调查事情的差事,但只怕皇帝那边不会太好过关。”
宋灼意道:“母后说的是。”
然后摆出一片疲惫,不愿意多谈的模样。
太后见状,笑容缓缓的收了起来,果真是大了,越发的不好掌控。
见没办法打感情牌,太后换了一种方式:“哀家知道,你在边境一直有一支自己的军队,从前哀家都有给你豢养私兵掩人耳目不被人发现,也不知这次是怎么了,竟突然被爆了出来,但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哀家从前可以帮你,现在也依旧可以替你料理了这件事。”
太后循循善诱:“只要你愿意跟从前一般,做哀家温顺听话的好女儿,不光这次,你此后豢养私兵的事,哀家都可以替你遮掩的干干净净。”
宋灼意抬眸静静的看着太后。
太后唇角勾起:“孩子,你我本是母女,本应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哀家也知道,你的兵符在皇帝手里,但没关系,哀家可以帮你细细筹划,把兵符重新夺回来。”
宋灼意终于直说:“母后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儿臣,还是为了自己呢?”
太后的笑容缓缓消失,沉静而威严的看着宋灼意,普通人早就跪下了。
但宋灼意不是普通人,她静静的看着太后:“陛下固然在算计儿臣,但母后就没有吗?母后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太后微微眯起眸子:“看来你是不打算回到哀家身边了。”
宋灼意站起来,隔着距离对太后行了一礼,道:“不是儿臣不回到母后身边,而是母后先放弃了儿臣,若没有顾长烨,此时儿臣想必连见到母后的机会都没有吧。”
她勾唇,自嘲的笑:“母后,儿臣不愿再做您手里的那颗棋了。”
太后的面容沉静,不带一丝笑意,冷漠的看着宋灼意。
宋灼意双手抬起,行了一礼:“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告退。”
等到宋灼意离开了内室,太后突然一把将手边的茶壶摔到了地上,寒着一张俏脸。
秦嬷嬷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进来,见一滴狼藉,先唤了宫人进来打扫,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太后:“太后,可是跟长公主殿下聊的不愉快?是长公主殿下说了什么吗?”
太后冷笑起来:“好,很好,非常好!她宋灼意如今是翅膀硬了,不需要哀家了,骨头倒不是一般的硬!”
秦嬷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长公主竟没有答应?”
“去叫简惜玉过来。”太后冷声道。
秦嬷嬷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又将简惜玉喊来,简惜玉一进来,便熟络的行礼,往太后身边走,自觉伸出手替太后按摩太阳穴。
太后微微虚眯起双眸,道:“你跟宋灼意关系一向要好,她那边,你过去劝劝。”
简惜玉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垂眸应了一声:“是。”
太后很满意简惜玉的回答:“若宋灼意仍不配合,你就去通知柳婉儿,告诉她,本宫有事要她做。”
简惜玉应了下来。
没多久,太后便说自己乏了,要休息,秦嬷嬷便将简惜玉送了出来,简惜玉走出太后寝宫,见四下无人,拐进了一件柴房。
看见里面的人后,简惜玉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在柴房的人正是宋灼意,这里是她们从前约定的秘密碰头的地点,不过以前很少用的上,她们也很唏嘘,宋灼意感慨:“我从前真是神机妙算,竟然可以提前算到,有一天我会与母后走到这一步。”
简惜玉无奈的笑了一下:“你啊,这个风头也要抢,当时分明是觉得是我有朝一日会待不住。”
宋灼意笑了笑:“都差不多。”
简惜玉一把抓住宋灼意的手,眸里是掩示不住的担忧:“你出征后,我一直担心,虽捷报频传,但我心里一直踏实不了,如今见你平安归来,心里这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不管如今京中情况如何,至少你平安回来了,往后在京中,我会尽量助你。”
宋灼意叹道:“惜玉,你这才是真的关心。”
而不是像太后那样,冠冕堂皇的关心几句,却丝毫不会去认真考虑她的近况,想来自己那个夫婿,也是精挑细选的好结果。
简惜玉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宋灼意不愿多说,她就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