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之前,枝叶惴摇,漫山浓云,黑尘被狂风卷起又跌落,无处不在的黑雾弥漫了视线。
三辆吉普车在山路上狂奔。
赵立抓着对讲机里不断呼叫:后车保持加速度,打开车灯,跟紧前车!
对讲机里只有发动机的轰鸣,赵立又给大家吃定心丸:“快速通过这里,前面五公里处有歇脚点。”
“收到。”对讲机里终于有人回话。
后车里,高维侧脸盯着天看了好一阵,云朵已经变成云山,堆积在天空,似有压境之意,坐在车里也有了浓重的压抑感,感叹这雨不下便罢,一旦落下,小命不保。
“想当年第一次来,差点把小命交代了,想不到时隔十年又让我们遇上。”
何炎焱脑子里闪过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他们全部遇险,用掉最后一点力气后,他们选择了随命而去。
等他们再次醒来,已经在一座密林中,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妇人,正在给他们熬汤药,服下后,很快他们又生龙活虎。
老妇人介绍自己是这座山里的巫婆,大家都叫她云婆,平时独居在后山半腰处,往下一点是他们的寨子,吉水寨。
他们是被吉水寨的年轻人发现,并将他们抬上山,老婆婆一副汤药调理好了他们的身体。
见过山里山外的断链,他们决定每个两年就到山区为大家提供免费医疗。
顺便找找遗落人间的稀罕物件。
因为除了医生这个职业的护体,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药货师。
上古至今,人们将就遵天命入土为安。
地球上但凡有点影响的人,都想要在百岁之后土葬、厚葬。
厚葬,是为黄泉路上有伴,也为了给后人祈福,寻求一个心安。
作古之人了却心愿,也就安心上路,投胎转世。
上,有王侯将相,下,有升斗小民,弥留之际,必留言,生前心爱之物随自己作伴九泉。
谁都知道,但凡稀物,必定难寻。
世间稀罕物,总被很多人惦记。
这当中,有祖传倒斗的,有高科技断位的,还有一些秘密组织,专门帮人解决难题,根据传闻寻找宝物的。
这类人,多为有正常职业,且多体面。
这些人中,有人表面上身价过亿,背地里却是一个扛着破铲子、灰头土脸、山野乡村里不起眼的糙汉子。
何炎焱,就是这群体面工作寻宝组织的一员。他乃旅居国外的外科医生,第二职业跟第一职业还有点牵连,药货郎君。
刚才手持对讲机的那位赵立,是他同过生死的老友。中医世家传人,以怪异药方医治疑难杂症而闻名。因家族生意中涉猎走黑水,因此他也拜师学艺,正式成为药货郎一员。
但是,寻宝问药对他来说,都是一个爱好罢了,他最喜欢跟着何炎焱出来走江湖。
用他的话说,听民间故事,走故事中的路,这才是最经典的人生。
高维,儿科。
袁海洋,妇科,走南闯北时日常被人当成不正经。
好在他谈了个护士女朋友,带着她出来山野义诊,倒是帮了很大的忙。
十年前,他们在吉水寨获救,回去后没有食言,隔两年就会出来一次。
行医走药,悬壶济世,结识天下能人异士,丰富人生阅历,还找了不少宝物。
这几年,他们成了业界最炙手可热的药货郎。
药货郎,顾名思义背着药物箱走街串巷,帮人治病。
而他们除了背着药箱进山帮人免费治病,还为人寻宝鉴宝赚取辛苦费。何炎焱还有第三份职业,遗容药妆师。
他的网店,装修风格大红,深红,暗红,一把黄金色大锁把门,付款后门开,点进去选择未了心愿,付定金。
收到预付款,商议面尸,做妆容,最后无名指勾勒眉形,画上眉心点。
妆容成,心愿帮你了。
眉心无点,大煞,三次未能点上眉心点,心愿难了,他无解,自动退账。
也可在网上传照片,网上进行,此事若有大煞,对何炎焱没有任何伤害,只网店会自动恢复成初点入时的状态,金色大锁把门。
但是,死者家属陪伴左右,会有大灾。医者父母心,何炎焱基本不接网上药妆。
此番进山,重走老路,其实是为了高维而来。
高维家中发生巨变,为了帮助母亲把公司撑下去,他答应母亲,出来寻找一个罗盘。
没想到,车队刚入山不到一天后,天就变了脸。
此前遇到任何危险,何炎焱从来不怕,但是眼下,他还是有点慌。
他身边还带着一对双胞胎兄妹,哥哥莫小甲,妹妹莫小乙,兄妹俩都腹黑且嘴贱。
这俩刚结束中考,就被父母强行扔给老友何炎焱。强行变身奶爸的何炎焱,既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要保证俩小家伙的毫发无损。
否则这俩货的老娘,能吃人!这是后话。
因为紧张,所以何炎焱的脸冰封万里,死死盯着前面能见度极低的路。
高维的脸,总是挂着笑,这俩刚好一冰一火对比鲜明。
“火叔?”莫小甲晃了几下,发现何炎焱没啥反应,莫小乙推开哥哥,直接上手掐。
“啊呀!”何炎焱回过神来一看,莫小乙和高维一脸坏笑,只能克制住情绪,小声问,“小丫头片子出啥事了?那么下狠掐我。”
“我们喊你好几句你都没反应,你说想当年差点撂了小命,是因为遇到山雨?”莫小乙指指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黑云堆积在半空,汩汩而动,似乎那些黑色的酱汁很快就会在拥挤中滴下来,黑云们簇拥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感受到了野兽的吞咽声音,莫小乙吐吐舌头没敢继续说,等着何炎焱的回答。
“哦~刚才想事情走神了,你问啥?”何炎焱心不在焉地问。
“我问你上次遇到危险是因为山雨吗?”莫小乙很明显地开始紧张,车外的天空已经完全看不见颜色,黑云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若是它们翻脸,直接冲下来,这各车队只怕是无人能躲。
“是山雨!也是午后,也是毫无预兆的忽然变天,我们年轻不懂事,一门心思往前走,结果雨就像瀑布倾泻而下,我们的车瞬间被雨水包围,根本看不见路,只能选择停车等待,我们觉得这个雨肯定下一阵就算,山里的雨一般都不会超过十分钟。”
“结果我们想多了。”高维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