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学心无旁骛，透过照门看准星，百米外胸环靶上的白圈清晰可见。
预压下的扳机再次加力，枪响弹到，准确的命中靶心。
待到一组十名新兵射击完毕，他们排着队走下射击位置，每个人都是垂头丧气，除了方学。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组人的射击成绩，肯定很难看！
报靶的声音传来：
“一号靶位，13环；二号靶位，17环；三号靶位，0环......”
连长孙向东的脸上乌云密布，竟然有人十颗子弹打了不到20环，甚至还有“光头”。（注：光头，0环。）
他已经开始计划，该怎么修理一番这一组新兵。
报靶声还在继续：“十号靶位，96环！”
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是方学！
孙向东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心说：“好小子，真给我长脸啊！”
十发子弹打了96环，一个接近满环的成绩，在历年新兵中不敢说拔尖，最起码也是名列前茅了。
可是，方学郁闷的一捂脸，坏了，暴露实力了。
虽然不想去养猪，方学也不想以“兵尖子”的身份，去训练严苛的标杆连队啊。
那还不如去养猪呢！
经过实弹射击之后，打出好成绩的方学，被孙向东重点关注起来。
一次四百米障碍的训练上，孙向东掐着秒表来到方学身边，真诚地说道：“方学啊，我看你脚步轻盈、姿态舒展，不应该只是这样的成绩啊？”
方学急忙申辩：“连长，两分四十秒，已经达到连队平均水平了！”
哪知孙向东已经将秒表归零，指着起跑线命令道：“你还可以跑得更快，再跑一次，我给你计时。”
部队里的老话，宁跑五公里，不上四百道。
而且，海军陆战队使用的是“渡海登岛四百米障碍”，着实要命！
但是连长的命令又不能不听，方学只能站上起跑线，孙向东掐下秒表：“跑！”
方学蹿了出去。
软桥、旋梯一掠而过，高、低横木纵身跃起，绳网、攀岩快速爬上去......
而孙向东却不停地催促：“加速，加速，还可以加速......”
方学呼哧带喘的跑完，孙向东掐下秒表：“两分三十五秒，有提高，但还可以再快！”
随即示意：“再跑一次！”
方学快要哭了：“连长，真的不能再快了！”
孙向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不容置疑：“上！”
连续跑了三次，看样子孙向东还是不满意，方学算是想明白了，连长不把自己的最好成绩逼出来，是不肯罢休的。
他意识到不能保留了，否则今天要牺牲在“400米障碍”上！
就是不知道，全军有没有牺牲在“400米障碍”的前辈？
再一次跑回来，方学小脸煞白，他感觉自己的肺子都快炸了，恨不得在胸脯上开个洞，直接用肺呼吸。
孙向东却是眉开眼笑，他掐下秒表高喊：“两分十五秒，本届新兵的最好成绩，还是跑了多次之后获得的。如果体能充沛的情况下，两分十秒轻轻松松，说不定可以破两分。”
方学在心中破口大骂：“他酿的，要是再跑一次，我肯定会原地飞升！那时我的速度，将会让兔子望尘莫及......”
再以后的训练中，方学想要偷懒、摆烂就有点难度了，因为孙向东跟自己膘上了。
方学感觉像是体罚，不过这“体罚”的方式好像很特殊，就算向上级反映，都抓不到“变相体罚”的把柄。
以前处于中不溜水平，这日子也算舒服；现在，方学的训练成绩却突飞猛进，稳稳在新兵连中拔尖！
在方学又有偷懒的迹象时，孙向东就会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要不要加强训练？”
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新兵连马上就要结束，方学也将迎来最终的考核。
考核的前一晚，孙向东找到方学告诫道：“躺平、摆烂、混日子，不要把社会上的那一套带到部队中，部队绝不是混日子的地方！考核中，我会盯着你的。”
还有点小心思的方学，被迫在考核中拿出最高水平，三公里成绩破十一分、四百米障碍接近两分、手榴弹投掷五十多米、队列会操又是满分......
方学惊恐地想：“糟了，这成绩，被分到标杆连队可咋办？”
考核结束了，就在所有人因分配问题而惴惴不安之时，孙向东把全连集合起来，他也想摸清楚新兵们的想法。
好兵，各个连队都抢着要；
孬兵，哪凉快，哪呆着去！
孙向东是借调到新兵连的，他原本是攻坚六连的连长，那是一支战功赫赫的英雄连队，也是全旅，甚至全军的标杆连队。
新兵分配在即，孙向东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般的便利条件，他想把最优秀的新兵带回自己连队。
孙向东用聊天一样的语气，问道：“新兵连马上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军旅生涯，同志们想去什么样的部队啊？方学，你先说。”
方学站起来，不过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坑！
方学拿出准备好的措辞：“我想去艰苦的地方。”
混日子的方学竟然想要去艰苦的地方？孙向东顿时来了兴趣：“哦？你继续说！”
方学说道：“听说，在偏远的礁盘、孤岛上有很多哨所，就像《士兵突击》上的大草原五班一样，我想去那里发挥我的光和热。”
说得好听，孙向东却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不知道方学的花花肠子？
偏远的礁盘、孤岛上有很多哨所，以前很是艰苦，可赖于现在的后勤保障能力，生活条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那里山高皇帝远，训练上抓的不严，这小子还在想着混日子！
“坐下！”孙向东语气不善的说，接着问下一人：“范二征，你想去哪？”
哪知，范二征却大言不惭地说道：“报告连长，我想去蛟龙！”
蛟龙突击队？那可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
全连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孙向东示意不要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了解蛟龙吗？”
范二征无所谓的说：“不了解，只是听说蛟龙的伙食很好，是潜艇灶。”
算上军校，孙向东兵龄已经十一年了，自以为“见惯了大风大浪”，可从未像今天这样无语过。
精的跟猴似的方学，想去“大草原五班”；笨的跟猪似的范二征，想去蛟龙。
孙向东只能无力的挥挥手：“坐下。下连后，如果有人问你新兵连长是谁，你就说死了。”
回到办公室里，孙向东把几个目标的名字写在纸上，这已经是全连的尖子兵了。毕竟，好兵，谁不喜欢？
接着在纸上写下“方学”，孙向东却陷入沉思——
毋庸置疑，方学脑子活络、身体素质出众，具备一个好兵的条件。
可是这小子属橡皮筋的，硬拽着他，还能出点成绩，可是一撒手，立刻摆烂！
方学终归还是令人头疼，孙向东叹了口气，最终将方学的名字划掉。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孙向东接起来说：“你好，哪位，找谁？”
“我是姜玉明，我找孙向东。”
对方随口的一句话，竟让孙向东下意识的站直身体，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旅长就叫姜玉明，陆战第一旅的旅长。
大旅长，找自己一个小连长，啥情况啊？
孙向东绷紧身子，以向首长汇报工作的姿态回答道：“旅长好，我是孙向东，请您指示！”
对面语气就像商量事情，只听姜玉明说：“孙连长，你们新兵连是不是有一个叫方学的新兵？”
孙向东回答道：“是。”
姜玉明继续说：“我希望，你能把方学分配到攻坚六连。”
孙向东惊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