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你不认识我了?”男人追上来,和她并排走,“我是林少同,小学,你同桌。”
陈可秀这才看向他,“哦哦哦,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少同不是个胖子么,现在瘦不拉几的。
那时候他家条件就很好,虽然都是双职工家庭,他爸妈一个蔬菜公司的,一个供销社的。
后来好像他爸调了别处,他家搬走了。
没想到能在这偏远的地方碰到他。
林少同扶了扶眼镜,“参加工作,准备进供销社。这边不是远归远,缺个副主任,就过来历练历练。”
陈可秀扯扯嘴角,没说话。
合着和她显摆来了呗,瞅瞅这话说的,历练历练……
林少同看着她只露出的漆黑眼珠子,和小时候相差不大,缩着脖子的样子显得挺可爱,没有那种穷酸猥琐的模样,想来应该还是挺漂亮的。
就是没看到脸,他就想确定一下猜测。
他轻咳一声,“你咋来了这边?”
陈可秀淡淡地说道,“随军。”
林少同也不意外,陈家本来就不咋地,孩子又多。小学的时候,陈可秀为了照顾弟弟妹妹,可没钱迟到罚站打手心。
甚至,还背着弟弟上过学。
结婚早,换彩礼,也是正常的事儿。
他笑了笑,打听道,“那你男人还挺有本事的哈。年纪轻轻,都能让家属随军了。”
陈可秀觉得很无聊,这话她还能听不明白么,表面恭维,实际上在打探邵卫国的年龄。
要是不如他,估计这个人心里暗爽,简直莫名其妙。
“还行,这边军区最年轻的团长。”
她淡淡地说完,懒得打招呼,直接就走了。
好好的心情,非得有个显眼包出来破坏。
林少同盯着她的背影,有些愕然,没想到现在的陈可秀这么拽,这就是嫁了个军官的底气?
就算她男人还可以,她也不是个聪明的。
他现在在这边的供销社,也是说得上话的,和他打好关系,要是有什么瑕疵布啥的,也不要票,提前透露给她点消息,不知道能省多少。
心里觉得陈可秀蠢,还是难免想起小学四五年级那会儿,大家都带饭,陈可秀为了蹭他一口吃的,被指挥得团团转的场景。
这会儿拽得都快上天了,还真是令人不痛快。
陈可秀才不管他爽不爽,没空管这些。
听着大娘在屋里的,她犹豫了下,过去敲了敲门。
王大娘听了她的要买粮食的想法,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我和大花挣的公分,分的粮食勉强能过冬天,开春都得挖野菜搭着吃。”
钱肯定是好东西,可是粮食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钱不一定能变成粮食,还得弄票呢。
陈可秀也没很失望,只是不知道郭嫂子能给她多少粮票。
“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大娘,那我晚上能和你们一个屋吗?也许明天就不住一起了,就一个晚上。”
炕挺大的,就是三个人睡,也不会挤。
换作前世,她打死也提不出这种要求,现在却是不得不如此,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红色。
王大娘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说道,“小陈啊,要我说,家属院的条件,肯定比这个好。干嘛非得要闹离婚呀,不行就回去吧。”
看在两块钱的份上,她愿意让出一个屋子。
那是因为家里也没别的东西,就算是坏人,晚上门一锁,各过各的,也无所谓。
可是住一起的话……
她们的粮食都在屋里,小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万一有坏心思呢,哭都没地方去。
越想就越觉得有问题,好好的军嫂不当,出来住啥呢,还说要离婚,正经人家谁离婚啊。
她都后悔收她两块钱了。
王大娘也果断,直接伸手在缝在内裤里的口袋里摸索,拿了两块钱递给陈可秀,“你的钱,你拿了回去吧。”
陈可秀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难道她离开了邵卫国,真的寸步难行了吗?
她看了眼坐在床上的王大花,她今年十来岁,头发用毛线随便缠绕,发丝看起来毛毛躁躁的,红红的脸蛋都皲了皮,在偷偷看她。
陈可秀把王大娘的手推了回去,咬咬牙,语气软绵道,“大娘,我不是坏人。实在是没买到被子,不行的话,我凑合一晚上,房子还是要租的。”
“没被子啊。”王大娘看了眼屋里,叹气说道,“家里也没多的,现在温度那么低,冻一夜,明儿起来不死也残废了,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你还是走吧,看看别家。”
陈可秀当然不愿意离开,她虽然运气好,一天就找到了房子,不过在此之前,也是打听过许多人家的。
不是家里人多,屋子不够住,要么就是几乎一家人一张炕。
而且除了王大娘家,其他的几乎都是有老少爷们。
不是她要小人之心,主要是这副身体的皮相,在这时候还是很惹眼的。
尤其闲了好几年,吹风日晒雨淋和她毫不相干,家务都不干,底子也好,整个人白白嫩嫩的。
万一真有脑子犯糊涂的,人还住在对方家里,传出去只会说她不好好过日子,就是为了找男人。
王大娘家是最好的选择,某种程度上来评论,也是是唯一的选择,她不能放弃。
她看了眼大花,叹气说道,“大娘,我不太想和别人家有爷们的住一起。也不一定离婚呢,到时候传出去多难听。这样吧,如果你让我住,我教大花读书认字咋样?您还是不放心的话,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给您,明天没事,您再给我退回来。”
她的诚意满满,直接掏了剩下的十块钱递过去。
王大娘手里从来没拿过大团结,根本不敢接,踟蹰了下,“行,那你住吧。钱我不收了,你要是能让大花不做睁眼瞎,家里要是有多余的粮食,也给你一口。”
她放心了不少。
毕竟小陈有这种大钱儿,应当也不是能看上她那几袋玉米棒子,和几袋土豆的人。
主要是,她能教花儿读书认字。
能学点字,过几年嫁人,也能嫁好点的人家。
陈可秀哎了一声,这才笑眯眯地把钱收起来。
她也很穷的,对钱越发渴望,钱给别人揣着,她很没有安全感,就是露个富,让王大娘放心些。